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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府出来时,天色已然黑透。

冷风如刀,卷着枯叶在长街上呜咽打旋,仿佛在为那两个无声死去的年轻人奏响哀乐。

陈十三翻身上马,一言不发。

他身后的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

两起命案,相隔不足一个时辰。

手法如出一辙。

精准,高效,充满了对世俗法度最极致的蔑视。

这不是挑衅。

这是宣言。

凶手在用这种方式宣告,他陈十三,他巡天鉴,在其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回到巡天鉴那座深埋地底的要塞,专属于陈十三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砰!”

陈十三一脚踹开门,带着一身寒气走入,随手将肩上染着夜露的披风甩给身后的玄衣卫。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没有丝毫温度。

“听令!”

“将死者赵瑞、李贺,过去一个月内,所有行踪轨迹,所有接触之人,所有消费记录,全部给我翻出来!”

“他们的仇家,他们的朋友,甚至他们在哪个妓院为哪个姐儿争风吃醋,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他稍作停顿,眼神锐利如鹰。

“传我密令,联系风满楼,动用‘暗网’权限,我要最快的结果!”

“是!”

玄衣卫领命,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

书房内,死寂无声。

陈十三缓缓坐到书案之后,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轻响。

冷清秋的结论,如梦魇般在他脑中回荡。

吃魂。

多么荒谬。

又多么……令人作呕。

这世上,真有这种丧心病狂的邪术?

亦或,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恐怖武学?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他面对的,是一个藏于迷雾中的鬼魅。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从两个死者的社会关系中,挖出那个共同的“鬼”!

他就不信,这个“微笑杀手”是凭空出现,随机杀人。

只要是连环案,就必然有逻辑!

巡天鉴的效率高得可怕。

尤其是在陈十三动用了钦差特权,甚至不惜代价启用了“暗网”之后。

不到半个时辰。

一摞尚带着墨香的卷宗,便已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他的案头。

陈十三摒弃一切杂念,将心神完全沉入这片纸海。

赵瑞。

李贺。

他看得极快,目光如电,一目十行。

家世、背景、仇人、朋友……无数信息流过他的脑海。

两人的仇家,确实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但卷宗上也清晰地记录着,这些所谓的仇家,要么是些敢怒不敢言的平民,要么是些实力相当的纨绔。

他们有动机,但绝没有“吃魂”的本事。

线索太多,反而等于没有线索。

陈十三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两份卷宗重新拿起,这一次,他的目光慢了下来,逐字逐句地审视。

凶手利用的是极致的“欢愉”。

那么,这两个纨绔子弟,最近在追求什么样的“欢愉”?

忽然。

陈十三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的视线,死死地定格在两份卷宗的消费记录页上。

一个名字。

一个一模一样的名字。

如同一道惊雷,同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记录中,且在最近一个月内,提及的频率高到触目惊心。

“蓝蝶儿。”

陈十三的指尖,轻轻抚过这三个字,仿佛能感受到某种冰冷的妖异。

卷宗记载:此女,一月前横空出世,乃京城第一风月地“红楼”的新晋花魁。

传闻其人有倾国倾城之貌,更兼一手出神入化的琴艺,甫一登场,便艳压群芳,令满城权贵为之痴狂。

赵瑞和李贺,正是她最狂热的两位裙下之臣。

两人为博美人一笑,争风吃醋,一掷千金,早已是京城笑谈。

更关键的是……

卷宗上用朱笔标出的一行小字,让陈十三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案发前一日,本为好友的二人,为争夺“蓝蝶儿”的入幕之宾资格,于红楼大打出手。

最后,还是蓝蝶儿亲自出面,为二人抚琴一曲,才平息了风波。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如百川归海,尽数指向一处。

红楼。

蓝蝶儿。

陈十三的呼吸,微微一滞。

两个欲壑难填的纨绔,为同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争斗,然后,在同一天,以同样的方式,死于“极致的欢愉”。

如果这不是真相,那这巧合,未免也太天衣无缝了。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墨小小和朱珠珠走了进来。

“三哥,查得怎么样了?”墨小小瓮声瓮气地问。

朱珠珠则一眼看到了桌上摊开的卷宗,目光落在“红楼”三个字上,秀眉微蹙。

“目标,锁定了。”

陈十三将两份卷宗推到他们面前,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一个叫蓝蝶儿的女人,有重大嫌疑。”

墨小小一把抓过卷宗,看完后眼睛一瞪,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胸脯。

“一个婊子也敢在京城放肆!三哥,还等什么?我这就带一队玄衣卫,踏平那什么红楼,把她抓回来用刑!”

陈十三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呢?”

“啊?”墨小小一愣。

“我问你,抓回来然后呢?”

陈十三的声音不大,却让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第一,凶手杀人于无形,你这么冲进去,是想让她在楼里再杀几十个,还是想让她直接遁走,线索全断?”

“第二,红楼能在京城开成第一,背后没人?你带人踏平它,是想把一个杀人案,变成巡天鉴和某个权贵的朝堂之争?”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陈十三的指尖点了点卷宗上的名字,“我们手里,只有推测,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抓人?就凭这两个蠢货死前都喜欢她?明天早朝,弹劾我的奏章能把女帝的书桌给淹了!”

一连三问,如三记重锤,砸得墨小小脸色发白,挠着头呐呐道:“那……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吧?”

“等?”

陈十三的嘴角,逸出一丝冰冷的弧度。

“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际。

“硬闯是蠢货才干的事,但我们可以去‘请’。”

“今夜,她有防备,不合规矩。但明日一早,就不一样了。”

他转过身,目光依次扫过墨小小和朱珠珠的脸,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会以钦差的身份,亲自登门,去‘拜访’一下这位名动京城的蓝蝶儿姑娘。”

“这是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疯狂。

“小小,珠珠姐,明日清晨,点齐所有能调动的玄衣卫精锐,在红楼外一里处布防,封死所有下水道和暗道出口!”

“听好了。”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而狠厉。

“如果午时之前,我没有出来。”

陈十三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那笑容,比窗外的晨风还要冷。

“你们就立刻带人,把红楼,给我夷为平地!”

……

次日,清晨。

陈十三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紫衣巡察使官服。

金色的暗纹在晨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眼间的冷冽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没有坐轿,而是翻身上了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

身后,二十名气息沉凝如山的玄衣卫,身披玄衣,腰佩制式长刀,默然跟上。

一行人策马而行,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踏破了京城清晨的薄雾。

那股肃杀之气,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全城最繁华,也最纸醉金迷的温柔乡。

红楼。

他知道,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即将开始。

而他,是猎人。

也可能是……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