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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重生之威廉二世 > 第372章 致命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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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8月21日下午,马斯河西岸的空气依旧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河水蒸腾的土腥气,但与河东岸那种紧绷的、待发的压抑感截然不同,这里充斥着一种胜利挺进后的混乱喧嚣,以及一种更加危险的、指向远方的躁动。冯·克卢克将军的第一集团军,这支德意志帝国西线右翼最锋利的矛尖,已然如同一把刚刚在马斯河血水中淬炼过的巨型镰刀,刀锋寒光四射,正等待着挥向猎物的致命时刻。

与在沙勒罗瓦正面与法军第五集团军主力进行着血肉相搏、承受着巨大压力的第二集团军相比,克卢克的部队虽然在渡河之战中付出了代价,但其核心骨架——那些训练有素的普鲁士、巴伐利亚、萨克森军团——依然保持着相对完整的建制和旺盛的进攻锐气。更重要的是,他们成功地越过了马斯河这一天堑,眼前是法国北部相对开阔的平原和丘陵地带,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机动空间和一个清晰得令人心跳加速的战略目标——向西南方向,进行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迅猛战略大穿插,彻底切断朗勒扎克将军的第五集团军与后方及友军的一切联系!

克卢克的指挥部已经前移至刚刚被工兵奇迹般修复并加固的两座马斯河桥梁附近,设在一个被匆忙清理出来的农庄里。地图桌上,巨大的作战地图清晰地标示出当前的态势:代表他第一集团军的数个灰色箭头,已经从马斯河多个渡口强势伸出,如同蓄势待发的触手;而在东南方向,代表比洛第二集团军的厚重灰色区块,正与代表法军第五集团军的蓝色区块死死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冯·克卢克本人,这位以果断、进取甚至有些刚愎着称的普鲁士名将,此刻站在地图前,眼中闪烁着猎手终于锁定猎物要害时的锐利光芒。他身材高大,灰白的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尽管连续指挥作战让他脸上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建立不世功业的兴奋与决绝。他深知,皇帝威廉二世和科布伦茨总参谋部赋予他的使命,绝非仅仅是突破一条河流,而是决定整个“施里芬计划”右翼钩拳能否成功、乃至战争能否在西方迅速结束的关键一击。比洛是铁砧,而他,克卢克,必须是那把粉碎一切的铁锤,是那把割断法兰西喉咙的镰刀!

他猛地转过身,马鞭的鞭梢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重重地敲打在地图上沙勒罗瓦西北方向的广阔区域,那里标注着伊尔松、莫伯日等关键地名。

“先生们!”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不容置疑的权威,目光扫过麾下几位同样以勇猛着称的军长,“比洛将军和他的勇士们,正在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在沙勒罗瓦正面吸引着法国人全部的注意力,承受着最沉重的压力!朗勒扎克已经把他绝大部分的力量都压在了正面!现在,轮到我们了!历史性的时刻已经到来!”

他的马鞭沿着预定的进军路线狠狠地向西南划去。

“朗勒扎克的侧翼已经完全暴露,他的脖子,就搁在我们的砧板之上!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最无情的决心,将我们手中这把锋利的镰刀,狠狠地挥下去!”

他下达的命令,简洁、冷酷,充满了孤注一掷的赌博色彩,却也符合“施里芬计划”追求速决的精髓:

“全军听令!不留任何战略预备队!所有作战师,包括骑兵师,立刻以最快速度,向西南方向梯次展开,全力推进!”

“首要目标:伊尔松-莫伯日轴线!控制这里所有的交通枢纽、铁路干线和平行道路!我要彻底掐断朗勒扎克向北联系英军(如果他们来了的话)和向西撤退的生命线!”

“行军途中,无视一切小股敌人的骚扰和抵抗!各军前卫部队有权击溃或绕过任何敢于阻挡在我军主要推进路线正面的敌人!我不要局部的胜利,我要的是速度!速度!还是速度!我要求,在三天之内,我的先头骑兵侦察队必须能够看到朗勒扎克后勤车队扬起的尘土!”

命令如同电流,瞬间传遍了第一集团军的每一个神经末梢。这支庞大的战争机器,在渡过马斯河后,几乎没有进行像样的休整,立刻化身数支强大的、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沿着多条平行的乡村道路和国道,向着法国腹地,向着朗勒扎克毫无防备的侧后,开始了这场决定命运的大进军。他们的左翼(南翼)由于友军进展稍慢而略显暴露,他们的补给线在身后越拉越长,但克卢克和他的将领们赌的就是法军的反应迟缓,赌的就是朗勒扎克已被正面战场的血战牢牢吸住,无力也来不及应对这来自侧后的、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数十万大军的命运和帝国的国运。

第一集团军的进军路线,主要穿行于法国北部阿登地区边缘的平原地带。这里地势相对平缓,视野开阔,田野、牧场和小树林交错分布,与之前阿登森林的幽闭阴暗、马斯河畔的血腥惨烈形成了鲜明对比。然而,对于这支肩负着致命迂回任务的军队而言,地形的便利仅仅是一个基础,此刻,速度,成为了高于一切的信条,是流淌在每一级指挥官和士兵血液中的唯一指令。

汉斯·韦伯和埃里希·沃格尔所在的步兵团,作为第一集团军先锋军的一员,此刻正混合在一条望不到头的灰色洪流之中。这支洪流成分复杂:最前面是轻装的骑兵侦察队和少量的自行车突击队,他们是军队的眼睛和触须;紧随其后的是乘坐着征用来的少量卡车、农用马车以及依靠着惊人徒步行军能力的步兵主力;夹杂在队伍中的是骡马牵引的77毫米野战炮和沉重的弹药车;最后面则是更加庞大的、组织略显混乱的辎重队伍。所有单位都沿着道路,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前滚动。

埃里希大腿上被弹片划开的伤口,在经过团属医护兵的紧急清创和包扎后,被他用额外的绷带死死勒住,拒绝了后送野战医院的建议,选择了一瘸一拐地坚持跟着连队行军。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了许多,但他那双来自鲁尔矿区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斗志。

“妈的,总算不用在那该死的林子里钻来钻去,也不用在河里当活靶子了!”埃里希看着道路两旁飞驰而过的、被夏季阳光晒得有些发黄的田野,以及那些偶尔可见的、赶着牲畜、推着小车、面带惊恐匆匆逃离家园的法国平民,咧了咧嘴,试图用粗鲁的乐观来驱散伤口的痛楚,“这他妈的才叫打仗!像皇帝阅兵一样向前开!”

但汉斯却远没有埃里希那样“轻松”。他敏锐的猎人本能让他对这片开阔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开阔确实意味着机动性好,但也意味着他们这支庞大的行军纵队,就像一条巨大的、缓慢蠕动的灰色巨蟒,极易被敌人从空中和远方发现。“别高兴得太早,埃里希。”汉斯一边调整着步枪背带,让肩膀舒服一些,一边目光扫过空旷的地平线,“法国人的飞机可不是来看风景的。还有他们的骑兵,说不定就在哪个山包后面等着我们。”

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很快,法军的侦察机——那些如同银色蜻蜓般的“莫拉纳-索尔尼埃”或“瓦赞”式飞机——就像不祥的报丧鸟一样,不时出现在天际线上。它们引擎的嗡嗡声往往先于其身影传来,引得行军队伍一阵骚动。有时,这些飞机会俯冲下来,飞行员用手枪或者从座舱里投下几颗威力不大的小型炸弹,造成的实际伤亡有限,但其心理威慑和导致的行军停顿却不容小觑。更多时候,它们只是在高空盘旋,冷静地观察着这支规模庞大的德军纵队的行进路线和规模,然后将情报带回后方。

“分散!隐蔽!”军官的呐喊声时常响起,整个行军纵队不得不迅速离开道路,扑向两侧的田野和水沟,等待那烦人的“苍蝇”离开。每一次隐蔽和重新集结,都在消耗着士兵本已不多的体力和宝贵至极的时间。

除了空中的威胁,地面上的小规模接触战也时有发生。他们偶尔会与法军仓促组织起来的后卫警戒部队、地方守备队(通常由年纪较大的预备役人员组成)、或者执行骚扰任务的骑兵巡逻队发生遭遇。这些战斗往往是短暂、激烈而混乱的。德军凭借优势的火力、训练和高昂的士气,通常能迅速以猛烈的机枪扫射和精准的步枪齐射击溃这些小股敌人,但每一次交火都像给一台高速奔驰的引擎施加了一次轻微的刹车,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些伤亡,并进一步拖慢了行军速度。伤员被简单包扎后安置在征用的马车上,或者由战友搀扶前行。像埃里希这样的轻伤员,也只能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痛跟上队伍,因为在这种高速突进的形势下,任何掉队都可能意味着被法军散兵游勇、愤怒的当地居民或溃兵俘虏,命运难测。

“快!快!不要停!保持队形!”连排军官们骑着征用来的马匹,或者干脆和士兵一样徒步行进,在队伍旁来回奔走,声音因为不断的催促而变得嘶哑。他们的目光和士兵们一样,投向南方和西南方那未知的地平线,那里有他们的目标,有朗勒扎克集团军的生命线,也有决定他们自身命运的答案。

伊尔松,这座位于沙勒罗瓦西北方向约五十公里处的古老城镇,坐落在桑布尔河的一条支流畔,是连接法国北部几个重要工业区和交通干线的枢纽节点。它原本只是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圆点,但在1914年8月的这个夏末,其战略价值骤然凸显。控制伊尔松,就等于在法军第五集团军向北与可能已经登陆的英国远征军建立联系,以及向西撤退的路径上,打下了一根坚硬的楔子。

当德军第一集团军的先头部队——一个加强了的步兵团,配属着骑兵侦察队和少量轻型炮兵——经过强行军,风尘仆仆地抵达伊尔松外围时,发现这里已经不再是毫无防备的后方城镇。从马斯河防线溃退下来的法军残部,与一些刚刚从后方调来、试图在此建立一道新阻击线的法军预备队(其中不乏来自殖民地的人员)混杂在一起,正仓促地利用城镇外围的建筑物、果园和起伏的地形构筑防御工事。城镇上空笼罩着不祥的烟尘,预示着战斗的来临。

一场激烈的城镇外围攻防战随即爆发。然而,与之前在马斯河和桑布尔河遭遇的顽强、有组织的防御不同,此时伊尔松的法军呈现出一种典型的士气低落和指挥混乱的状态。他们原本接到的命令是增援沙勒罗瓦正面或在此建立二线阵地,完全没有料到一支如此强大、士气正盛的德军部队会像幽灵一样,如此迅速地出现在自己认为相对安全的侧后方。恐慌和困惑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守军中间蔓延。

汉斯所在的连队被投入了对伊尔松东郊一片工人住宅区和相连的高地的进攻。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预设的坚固河防永备工事,而是在野战条件下与仓促转入防御的法军交战。德军的战术优势得以充分发挥。连属的mG08重机枪被迅速架设在制高点上,用持续猛烈的火力压制法军阵地;排属的轻型迫击炮和紧随步兵的77毫米野战炮(这些轻便的火炮终于跟上了步兵的速度)则发挥了巨大作用,它们能够相对精准而迅速地摧毁法军利用房屋和篱笆建立的临时火力点,为步兵冲锋扫清障碍。

汉斯匍匐在一个长满杂草的铁路路堤后面,冷静地通过亨索尔特瞄准镜搜索着目标。他发现,对面的法军士兵虽然仍在勇敢地射击,但他们的行动缺乏协调和有效的指挥。机枪点往往在开火后不久就被德军炮火重点照顾,而步兵之间的掩护和支援也显得杂乱无章。他们的防线,看似有模有样,实则像一层缺乏韧性的、脆弱的蛋壳。

“他们的军官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埃里希趴在汉斯旁边,尽管腿伤让他行动不便,但他依然坚持战斗,他一边给步枪装填着五发弹夹,一边兴奋地压低声音喊道,“你看他们那边,左边在打,右边却在往后缩!指挥全乱套了!”

汉斯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约三百米外一栋半独立住宅的二楼窗口,那里一个法军军官正在挥舞手臂,似乎试图组织一次反冲击。汉斯缓缓调整呼吸,感受着指尖在扳机上的压力,然后平稳地扣下。“砰!”枪声淹没在战场嘈杂中,但那个窗口的身影应声而倒。这种精准的“斩首”战术,进一步加剧了法军基层单位的混乱。

经过一天多并不算太艰苦的战斗,伊尔松外围的防线被德军撕裂,残余法军仓皇向城内和西南方向溃退。德军先头部队成功地突入了城镇东部街区,与法军展开了零星的巷战,但法军的抵抗意志正在迅速瓦解。

消息通过刚刚架设好的野战电话线,传回了第一集团军前进司令部。冯·克卢克将军听到伊尔松即将被攻克的消息时,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满意神色,他走到地图前,用红铅笔在伊尔松的位置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镰刀的第一击,干净利落!通往法军第五集团军后方的战略门户,被成功地敲开了一道巨大的、几乎无法弥合的裂缝。胜利的曙光,似乎已经清晰可见。

就在伊尔松激战正酣、吸引了一部分法军注意力的同时,第一集团军的主力部队,如同一条多头的巨蟒,并未在伊尔松过多纠缠,而是继续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更深远、更致命的西南方向穿插。他们的兵锋,直指另一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节点——莫伯日要塞区域。

莫伯日,作为法国北部边境一系列坚固堡垒群中的重要一环,本身拥有完善的永备工事和相当的守备兵力,绝非伊尔松这样的城镇可以比拟,难以在短时间内通过强攻攻克。然而,克卢克和他的参谋们深谙“施里芬计划”的精髓——速度至上,迂回优先。他们的目标并非立刻攻陷莫伯日这座“硬核桃”,而是以强大的兵力绕过它,控制其周边广阔地域的交通网络,孤立要塞,同时将进攻的矛头指向更纵深的、毫无堡垒掩护的法军后方腹地。

在这个阶段,第一集团军编成内的骑兵师和数量稀少的摩托化步兵部队,发挥了无可替代的先锋和“搅局者”作用。这些高度机动的单位,像敏锐的触角和最锋利的刀尖,远远地跑在主力步兵纵队的前面。他们呼啸着穿过村庄,跨越溪流,沿着乡间小路快速推进。他们的任务繁重而危险:侦察前方敌情和地形,抢占关键的道路交叉点和桥梁,破坏法军的电报电话线路,袭击落单的或小规模的法军后勤补给车队,更重要的是,在广大的乡村地区制造无处不在的恐慌和混乱。

这些德军骑兵和摩托化分队的身影,如同致命的病毒,迅速在法军第五集团军的后方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往往相互矛盾且充满夸张的恐慌性报告,雪片般飞向位于沙勒罗瓦以西的朗勒扎克将军的司令部:

“大量德军骑兵出现在莫伯日以东二十公里!”

“通往吉斯的铁路线被德军炮火切断!”

“我军后方医院遭到德军快速部队袭击!”

“传言德军已占领勒卡托!”

夏尔·朗勒扎克将军的司令部里,此刻已是一片压抑不住的混乱和恐慌。正面,比洛的第二集团军施加的压力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德军的持续增兵而更加沉重,前线各军师长们的告急电报堆满了他的办公桌,都在要求增援、要求弹药、要求休整。而侧翼,尤其是西北和北方传来的坏消息,一个比一个惊悚,像重锤一样连续敲击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伊尔松失守!德军强大的纵队正从多个方向逼近莫伯日!至关重要的后勤交通线受到严重威胁!甚至通往巴黎方向的退路也似乎岌岌可危!

作战地图上,代表克卢克第一集团军的那些粗大的灰色箭头,不再仅仅是抽象的符号,而是化作了实实在在的、冰冷彻骨的致命利刃,已经深深地、无情地切入了他与北方可能存在的友军(以及传闻中正在赶来的英国远征军)之间,并且,这把利刃的刀尖,正在坚定不移地朝着他的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朝着他整个集团军的后背和心脏位置捅来!

“我们被包围了!侧翼已经崩溃!”这种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法军高级指挥官和参谋人员中迅速蔓延、发酵。朗勒扎克,这位以谨慎和多疑着称的将军,此刻面临着军事生涯中最痛苦、最绝望的抉择:是继续死守沙勒罗瓦日益动摇的防线,与正面的德军第二集团军拼个鱼死网破,然后坐等侧后的德军第一集团军彻底合拢包围圈,导致全军覆没?还是立即冒着巨大风险,下令全线撤退,放弃苦战多日的阵地,试图在德军包围圈完全合拢之前,带领部队跳出去,保全一部分有生力量?无论哪种选择,都意味着灾难性的后果。

冯·克卢克第一集团军执行的这场“北翼迂回”,其最致命、最精髓之处,并不仅仅在于攻克了几座城镇,击溃了多少敌军,而是在于其造成的无可挽回的 “战略切割”效应。这是一种超越战术层面的、对敌方战争体系根基的撼动。

1. 地理与心理的双重孤立: 克卢克的迅猛进军,成功地在地理上,将朗勒扎克的第五集团军与北方的法军部队(如第四集团军)以及正在匆忙向蒙斯地区集结的英国远征军(bEF)彻底分割开来。原本应该相互支援的盟军,现在被一支强大的德军部队从中隔断,失去了有效的战术协同和联系。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孤立,第五集团军的官兵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一支陷入重围的孤军,与友军和后方基地的联系被切断,这种孤立感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2. 生命线的窒息威胁: 德军兵锋所向,直指伊尔松、莫伯日周边等关键的交通枢纽和铁路干线。这些脉络是第五集团军获得弹药、粮食、药品补给,以及向后输送伤员、向前调动预备队的生命通道。一旦被切断,朗勒扎克的数十万大军将很快陷入弹尽粮绝、进退失据的绝境。这种对后勤生命线的威胁,比前线阵地的失守更能动摇指挥官的决心。

3. 指挥体系的瘫痪与士气的崩溃: 侧后方出现强大敌军主力的消息,对前线法军官兵的战斗意志产生了灾难性的影响。他们意识到自己不仅在与正面的敌人血战,后路也即将被抄,陷入被两面夹击的绝境。恐慌情绪像野火一样在战壕中蔓延。与此同时,后方的混乱和前线的巨大压力,也严重干扰和瘫痪了法军高层的指挥效率。命令的下达和执行变得混乱不堪,各部之间协调失灵,整个第五集团军的作战体系出现了致命的裂痕。

这种战略层面的精准切割与心理震慑,比任何局部战术上的胜利都更加有效和深远。它像一把无形的巨钳,扼住了第五集团军的咽喉,使其呼吸艰难,行动受阻。最终,在巨大的、内外交困的压力下,夏尔·朗勒扎克将军于8月23日做出了那个艰难而饱受争议、但很可能是唯一能避免全军覆没命运的决定——放弃沙勒罗瓦防线,下令第五集团军全线向西南方向总撤退。

当撤退的命令最终下达到混乱不堪的前线各部队时,混乱不可避免地加剧了。一些纪律严明的部队尚能保持基本建制,进行有组织的交替掩护后撤;但许多在正面血战中早已精疲力尽、伤亡惨重的单位,在得知退路可能被切断的消息后,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演变成了失控的大溃退。道路上挤满了丢弃的重型火炮、弹药车、补给物资以及漫山遍野、失魂落魄的溃兵。这幅凄惨的景象,成为了克卢克第一集团军迂回成功、实现致命战略切割的最佳、也最残酷的注脚。

法军第五集团军的总撤退,对于冯·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而言,意味着战役进入了下一个,也是理论上最具收获的阶段——追击。狩猎的包围圈已经初步形成,现在是全力追歼溃逃猎物的时刻。

“追上去!全线追击!不要给法国人任何喘息和重组防线的机会!”克卢克的命令简洁而有力,传遍了第一集团军的每一个角落。

德军士兵们虽然经过多日的强行军和战斗,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脚上磨满了水泡,军服被汗水和尘土板结,但胜利在望的兴奋和一种征服者的狂热支撑着他们。他们沿着被法军遗弃的、布满丢弃装备和尸体的公路,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南、向西迅猛推进。机枪小队被加强到前锋,对着视野内任何成建制的法军队伍猛烈扫射;野战炮兵们则不顾骡马的劳累,尽可能快地向前转移阵地,然后向远方溃兵群可能聚集的地点进行急促的拦阻射击。炮弹的爆炸声在法军溃退的洪流中不断掀起腥风血雨。这已经不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追击和猎杀。

汉斯·韦伯和埃里希·沃格尔跟着他们所在的连队,行进在一条通往吉斯方向的主要公路上。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道路两旁和田野里,到处都是法军丢弃的75毫米速射炮(被誉为法国陆军的骄傲)、损坏的辎重马车、散落的步枪和堆积如山的弹药箱。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一群群垂头丧气、眼神空洞、在德军士兵押解下蹒跚走向后方的法军俘虏队伍,他们军服破烂,许多人身上带着伤,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看着这些不久前还在殊死搏斗的敌人,如今成了失败的象征,汉斯心中并未涌起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感到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名状的虚无。他们,这些普通的德国士兵,只是这台庞大战争机器上的一个齿轮,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推动了这场席卷欧洲的巨变和杀戮。个体的情感,在宏大的战略和冰冷的伤亡数字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我们成功了,汉斯。”埃里希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粗树枝当拐杖,每走一步都因腿伤而龇牙咧嘴,但他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景象,语气中带着一种完成艰巨任务后的释然和疲惫,“我们真的从北边绕了过来,像将军计划的那样,把他们切开了,包围了。沙勒罗瓦……我们赢了。”

汉斯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越过眼前溃败的景象,投向南方法国腹地那无边无际的、被夏日薄雾笼罩的地平线。沙勒罗瓦战役在战术和战役层面上,无疑是一场辉煌的胜利,朗勒扎克正在狼狈逃跑。但作为一名猎人和一名士兵的直觉告诉他,战争还远未结束。法国的领土依然广阔,法国军队的主力并未被彻底消灭,他们的抵抗意志或许会在首都巴黎门前被重新点燃。这场规模空前的北翼迂回和致命的战略切割,究竟是德意志帝国走向最终胜利的终点,还是另一场更加宏大、更加惨烈、更加未知战役的残酷起点?

北翼迂回,这把由皇帝和总参谋部精心打造、由冯·克卢克奋力挥出的战略镰刀,确实在1914年8月的法国北部,挥出了惊世骇俗的致命一击,成功地切割了法军的战线,造成了战略上的巨大震撼和法军的仓皇溃退。然而,它是否能够最终收割决定性的胜利果实,还是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过度延伸的补给线、极度疲惫的士兵以及逐渐恢复元气的法英联军的反击而露出破绽,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巴黎,那座梦寐以求的城市,似乎已经触手可及,但通往巴黎的道路,注定铺满荆棘与变数。而历史的长河中,那场被称为“马恩河奇迹”的反击风暴,正在前方不远处,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