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苏玉瑶后,小院重归宁静,但这份宁静之下,涌动着的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暗流。林凡独立院中,负手仰望,目光仿佛穿透了“九宫迷踪阵”的光幕,投向了那被无数仙阙楼阁遮蔽的西北天际。
他怀中的幽冥碎片,自拍卖会归来后,便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活跃状态。尤其是在他初步领悟了正宗小挪移符的传承奥义后,这种活跃感更是明显增强。此刻,那指向城外云雾山脉的感应,不再是若有若无的“余光”,而是变得清晰、持续,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催促”之意,如同远方亲族的呼唤,一声急过一声。
“云雾山脉……”林凡心中默念。风物志中关于此地的描述掠过脑海:险峰叠嶂,毒瘴弥漫,妖兽横行,迷阵天然,空间裂缝隐现……危险与机遇并存。幽冥碎片如此强烈地指向那里,必然有其深意。或许,那里存在着下一块碎片,或许,那里有与碎片相关的重大机缘,足以让他更快地集齐线索,揭开那“仙界轮回”之谜。
继续留在万象天都,已非良策。叶家之事虽暂告段落,但麻烦的种子已然种下,后续必有波澜。更何况,苏玉瑶代表的云霄殿也已注意到了他们,身处这等庞然大物的视线焦点之下,再想低调蛰伏、徐徐图谋天都核心区域的碎片线索,难度倍增,且随时可能卷入更大的漩涡。
两相权衡,出城前往云雾山脉,虽有一定风险,但主动性掌握在自己手中,且能直奔幽冥碎片指引的核心目标。
决心已定。
林凡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转身看向院落中的叶红衣与刚刚调息完毕、从静室中走出的叶清雪。
“红衣,清雪。”
两人闻声,立刻神色一正,快步上前。
“师尊。”
“准备一下,我们即日离开万象天都,前往西北方向的云雾山脉。”林凡言简意赅,直接宣布了决定。
叶红衣眼中瞬间爆发出灼热的光芒,她早已渴望离开这憋闷的天都,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尤其是听闻云雾山脉妖兽众多,正是磨砺《不灭战诀》与战元体的绝佳场所。“是!师尊!”她回答得干脆利落,带着迫不及待的兴奋。
叶清雪则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乖巧点头:“弟子明白。”她信任师尊的每一个决定,无论是留在天都还是前往险地。而且,她也隐隐感觉到,师尊此举,或许也与那日拍卖会上拍下的神秘符碑有关,与师尊身上那更深层次的秘密有关。
无需多问,师徒间的默契已然足够。
接下来的半日,三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做着出发前的准备。
林凡首先开始着手强化升级“九宫迷踪阵”。他取出这些时日收集以及从青岚界带来的一些珍贵材料,包括几块蕴含空间属性的空冥石(宝阶下品)和那块内含幽冥玄铁的“黑曜铁精”。他十指翻飞,一道道精纯的灵力混合着对空间法则的感悟,被打入阵旗与地面节点之中。
只见院落周围的阵法光幕色泽变得更加深邃,流转的符文愈发复杂玄奥,隐隐与周围的空间产生更紧密的联系。林凡不仅提升了其隐匿、防护与迷幻之效,更在其中融入了一丝从小挪移符中领悟到的空间困锁与偏移的技巧,使得此阵的困敌与防御能力大增,虽未突破中品宝阵的范畴,但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足以让元婴初期修士一时半刻也难以攻破。这既是为了离开后院落的安全,也是一次对自身阵道与空间感悟的实践。
叶红衣则负责清点整理所有的战斗物资与补给。她将剩余的灵石分门别类,检查了随身的武器与防具(虽然她更多依赖肉身),又将林凡给她的一些疗伤、回气的灵阶丹药仔细收好。同时,她也翻阅了一些关于云雾山脉常见妖兽、毒物与险地的玉简,做到心中有数。
叶清雪的任务则是整理符箓。她将自己这些日子练习时绘制的、成功率较高的几种灵符(如神行符、护身符、敛息符等)整理出来,分发给师尊和师姐。同时,她也开始尝试绘制一些可能适用于山林环境的符箓,如“驱瘴符”、“避毒符”等。虽然成功率还不算太高,但她的符道进步速度,已然堪称神速。
就在三人准备妥当,即将动身之际,院落外的阵法,再次传来了熟悉的、温和的叩门波动。
林凡神识一扫,眉头微挑,来的居然又是苏玉瑶。
他略一沉吟,挥手打开了阵法门户。
今日的苏玉瑶,换下了一身正式的执事袍服,穿着一套便于行动的月白色劲装,将她窈窕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英气。她步入院中,目光扫过已然收拾整齐、一副出行模样的三人,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明媚动人。
“林道友,看来玉瑶来得正是时候,诸位这是准备远行?”苏玉瑶的声音依旧清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林凡心中暗叹此女心思玲珑,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苏执事慧眼。天都虽好,终非久留之地。林某打算带徒弟们出去游历一番,磨砺道心。”
“哦?”苏玉瑶眼波流转,笑意更深,“不知林道友欲往何方游历?”
林凡知瞒她不过,也无需隐瞒,便坦然道:“听闻西北云雾山脉,颇有几分神秘,打算前去一观。”
“云雾山脉?”苏玉瑶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真是巧了!玉瑶近日恰好接了一份宗门任务,需往云雾山脉深处采集一株罕见的‘月影幽兰’,此花只在特定时辰、特定地域绽放,颇为棘手。正愁独力难支,恐有疏漏。既然林道友也要前往,不知玉瑶可否与诸位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语气真诚,将“巧合”与“请求”表达得恰到好处,让人难以拒绝。月影幽兰确实是云雾山脉的特产之一,是炼制几种高阶宁神丹药的主材,价值不菲,云霄殿有此任务并不奇怪。
但林凡心知肚明,这“顺路”只怕是刻意为之。苏玉瑶定然是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他们要前往云雾山脉的消息(或许是叶家事件后对这里的监控,或许是其他不为人知的手段),故而才如此“巧合”地出现并提出同行。其目的,恐怕依旧是对他们师徒,尤其是对他林凡的好奇与探究。
林凡看向苏玉瑶,对方也正含笑望着他,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
拒绝?显得心虚,且平白得罪这位云霄殿执事。
同意?则意味着身边多了一个身份特殊、目的不明的“同伴”,行事难免多有不便。
瞬息之间,林凡心中已权衡利弊。苏玉瑶修为不俗,见识广博,身为云霄殿执事,对云沧大陆乃至云雾山脉的了解必然远超自己这初来乍到者。有她同行,在某些方面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而且,将她放在明处,总比她在暗处窥探要来得好。至于她的目的……只要不触及自己的核心秘密,同行一路,倒也无妨。
“既然苏执事有此雅兴,又是顺路,林某自然欢迎。”林凡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与“荣幸”之色,“有执事同行,我等也能安心不少。”
见林凡答应,苏玉瑶笑容更盛:“林道友太客气了,唤我玉瑶即可。此行还需多多仰仗道友呢。”她话语间拉近了距离,显得十分熟络。
叶红衣和叶清雪站在林凡身后,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对这位突然加入的、身份高贵的云霄殿执事,心中都存着一份警惕,但既然师尊同意了,她们便也不会多言。
“既如此,我们这便出发?”林凡询问道。
“好。”苏玉瑶点头。
林凡不再多言,袖袍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叶红衣和叶清雪,同时对着苏玉瑶微微颔首。四人化作四道颜色各异的遁光,悄然离开了这座居住了不算太久的小院,穿过接引峰层层叠叠的建筑与人群,向着万象天都之外,那云雾缭绕、神秘莫测的山脉方向,疾驰而去。
院落的阵法光幕在四人离开后,缓缓恢复了最强的运转状态,静静地守护着这处暂时的居所,等待着主人未知的归期。
而一场由幽冥碎片指引,伴随着云霄殿执事“巧合”同行的云雾山脉探险之旅,就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