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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练,静静地流淌在蝶屋的庭院,从珠世宅邸返回的一路上,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几乎凝固了空气。蝴蝶忍没有再开口,只是挽着神崎光的手臂,力道温和却不容挣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光的心尖上。

踏入庭院,蝴蝶忍终于停下了脚步,松开了手。她转过身,月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清冷的轮廓,脸上那惯常的温柔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到极致的审视。她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紫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神崎光,仿佛要通过她的皮囊,看穿她灵魂深处所有隐藏的秘密。这沉默的注视,比疾风骤雨般的质问更让人心慌意乱,它给予的压迫感,让神崎光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无所遁形。

神崎光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她知道,任何苍白的辩解、逻辑的阐述,在忍姐姐那套以“关爱”为名的绝对逻辑面前,都会显得可笑而无力。硬碰硬,她毫无胜算。她唯一的筹码,或许就是忍对她那份过于沉重、甚至扭曲的“在意”。

于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满腹的委屈和不安都吸入肺腑。她没有试图挺直脊梁对抗,反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微塌陷下去,脖颈低垂,露出一段脆弱易折的弧度。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带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探出,像初生的小鹿试探着陌生的枝叶,轻轻勾住了蝴蝶忍羽织那冰凉的丝绸袖口,极其轻微地拽了拽。

“……忍姐姐。” 她唤道,声音被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仿佛刚从梦中惊醒的鼻音,软糯得如同融化的蜜糖,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蝴蝶忍的眉梢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她没有抽回手,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那审视的目光,似乎更加专注了,像是在解读一个极其复杂的药剂配方。

这无声的僵持,让空气几乎凝固。神崎光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鼓起勇气,抬起眼帘,那双紫藤花色的眼眸此刻被刻意酝酿出的水汽浸润,在清冷的月光下,折射出破碎而迷离的光晕,仿佛承载了全世界的委屈。她怯生生地往前挪了一小步,鞋底摩擦着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然后,她将自己微烫的额头,轻轻抵上了蝴蝶忍略显单薄却坚定的肩膀,像寻求庇护的幼崽,依赖地、带着讨好意味地蹭了蹭。发丝拂过蝴蝶忍的颈侧,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对不起嘛……” 她开始了她的表演,声音闷闷地从两人相贴的地方传来,带着十足的懊恼和一种被娇纵惯了的孩子才有的、理直气壮的撒娇,“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忍姐姐……偷偷去找珠世小姐的……”

她认错认得又快又干脆,直接将“私下接触”的罪名坐实,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蝴蝶忍依旧沉默着,但神崎光敏锐地感觉到,环绕在她周身那股冰冷的、几乎要实质化的压迫感,似乎悄然消散了一缕。

初战告捷,神崎光决定乘胜追击。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蝴蝶忍,眼神里充满了被精心计算过的、无比纯粹的“真诚”:“可是……忍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只是偶然听说,那位珠世小姐的医术非常非常厉害,甚至在研究能对付无惨的奇药……”

她巧妙地将动机的核心,从关乎自身拯救计划的“私心”,悄然转移到了“为忍姐姐和鬼杀队谋利”的“公心”上。

“我就在想……”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恰到好处地再次蓄满眼眶,欲落不落,“如果她的研究是真的,如果能帮到忍姐姐减轻负担,能帮到鬼杀队……哪怕只是一点点……那该多好……所以……所以我才想先偷偷去帮忍姐姐看一看,考察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么可靠,值不值得信任……我、我想给忍姐姐一个惊喜的……”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哭腔,仿佛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我没想到……会让忍姐姐这么担心,这么生气……都是我不好……是光太笨了……用了最糟糕的方法……”

话音未落,那酝酿已久的泪珠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沿着她光滑的脸颊滑落,滴在蝴蝶忍深紫色的羽织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更深沉的湿痕。她不再多言,只是用那双被泪水彻底洗涤过的、清澈见底又满载无助的眼眸,巴巴地望着蝴蝶忍,鼻尖泛红,轻轻抽噎着,仿佛承受了全天下最大的冤屈。

这一连串的组合攻势——迅捷的认错、看似无私的动机、精准投放的眼泪、以及全然依赖的姿态——终于,像一把精心打磨的钥匙,探入了蝴蝶忍心门外那复杂而坚固的锁孔。

蝴蝶忍凝视着神崎光哭得微红的鼻尖和湿漉漉、黏连在一起的眼睫,看着她像只被遗弃在雨夜的小动物般,瑟瑟发抖地依偎着自己,寻求着微不足道的温暖。心中那份因被隐瞒、被“背叛”而燃起的冰冷怒意,以及那偏执的、想要将她彻底禁锢的掌控欲,竟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柔软、更复杂难言的情绪悄然覆盖、中和。

(……是为了我?)

(想去……替我分忧?替我甄别盟友?)

这个被光主动递上的“理由”,像一缕微温的风,吹进了她内心深处那片常年被理性与算计冰封的湖面。尽管理智仍在叫嚣着怀疑,但情感的天平,已经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倾斜。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那么令人窒息。月光流淌,见证着这场无声的角力。

许久,许久。蝴蝶忍终于,极轻极缓地,吁出了一口气。那叹息声悠长而低沉,裹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一丝……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纵容。

她抬起手,动作不再是带着评估意味的探查,而是异常轻柔地,用微凉细腻的指腹,如同擦拭珍贵瓷器上的尘埃般,一点点,极其耐心地,揩去神崎光脸颊上纵横的泪痕。

“傻瓜。” 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想要帮我,想要为鬼杀队贡献力量,有很多更安全、更稳妥的方式。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种瞒着我,让自己置身于不确定风险之中的方法呢?”

她的语气里依旧带着责备,但那锐利的冰锋已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关切意味的无奈。

“下次……” 蝴蝶忍捧起她的脸,指尖微微用力,迫使她直视自己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紫眸。那眼眸深处,幽暗的光芒流转,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与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无论你想做什么,无论你的初衷有多么‘为我着想’,都必须第一个告诉我,征得我的同意。这是底线,明白吗?”

她的要求依旧霸道,依旧带着将她牢牢圈禁的意图,但比起之前那令人绝望的、密不透风的掌控,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了一丝可以协商、可以迂回的可能性?

神崎光知道,这已是她目前所能争取到的最大进展。她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用力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头,动作幅度大得让残留的泪珠都飞溅开来,带着浓重的、未散的哭腔急切保证:“嗯!嗯!我知道了!我记住了!下次一定第一个告诉忍姐姐!绝对!绝对不再偷偷摸摸了!我发誓!”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张开双臂,整个人像柔软的藤蔓般紧紧缠抱住蝴蝶忍纤细却有力的腰身,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她带着清苦药草与淡雅紫藤花香的怀抱里,闷声闷气地继续撒娇,声音糯得能滴出水来:“忍姐姐最好了……全世界最最好……不要生光的气了嘛……光以后一定乖乖的,都听忍姐姐的话……”

蝴蝶忍的身体,在被她紧紧抱住的瞬间,有了一刹那极其轻微的僵硬,随即,便彻底放松下来。她感受着怀中这具身体的温软、微微的颤抖,以及那全然的、仿佛雏鸟归巢般的依赖,悬在半空的手臂迟疑了片刻,最终缓缓落下,轻轻环住了神崎光的背脊,一下一下,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轻柔地拍抚着。

“下不为例。” 她最终,用这四个字为今晚的风波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柔似水,但那温柔的表象之下,某些东西已经悄然变质,如同投入水中的墨块,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扩散开来。

(撒娇……果然最有用了。)

神崎光在蝴蝶忍看不见的怀抱深处,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嘴角极快、极隐蔽地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属于猎手的得逞弧度,随即又被更深的、扮演出来的依赖与温顺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