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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绸缎,沉甸甸地覆盖着蝶屋,万籁俱寂,唯有晚风偶尔拂过庭中紫藤花叶的细微沙沙声。

神崎光端着一碟精致得近乎艺术品、甚至撒着细碎金箔的樱饼,步履略显沉重地来到了蝴蝶忍的房间外。

她站在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周遭所有冰冷的空气和所剩无几的勇气都吸入肺中,然后,脸上努力扬起一个与往常无异的、带着刻意讨好和甜腻依赖的笑容,轻轻敲响了门。

“忍姐姐,你睡了吗?我……我带了你喜欢的点心。”

门内静默了片刻,那短暂的等待对神崎光而言却漫长得如同煎熬。终于,里面传来了蝴蝶忍那熟悉的、听不出丝毫异样的温柔嗓音:“进来吧,光。”

神崎光推门而入。蝴蝶忍正坐在灯下,暖黄的灯光在她柔顺的紫发上跳跃,她手中翻阅着一本厚重的医书,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静美。这一幕安宁得让神崎光几乎要产生错觉,仿佛白天在诊疗室外听到的那些冷酷决绝的计划,只是她因恐惧而产生的幻听。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蝴蝶忍放下书,抬眸看她,紫眸在灯光下流转着温和而深邃的光泽,像两潭不见底的深泉,“训练了一天,不该早点歇息吗?”

“有点……饿了。” 神崎光将点心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小几上,然后几乎是挨着蝴蝶忍坐下,身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却又努力做出自然依赖的姿态,靠向她。

她沐浴后的清新湿气和一丝特意调制的、淡雅惑人的花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蝴蝶忍鼻尖。“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软,“想忍姐姐了。”

她拿起一块点缀着金箔的樱饼,小心翼翼地递到蝴蝶忍唇边,金色的眼眸努力漾起水光,带着近乎纯粹的依赖和邀请,仿佛一只将最脆弱的脖颈暴露给猎食者的小兽:“忍姐姐也尝尝?是我特意嘱咐的,选了最甜的那种,还加了金箔……”

蝴蝶忍静静地注视着她,眼底深处似乎有某种幽暗的光芒极快地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被那完美无瑕的温柔笑意所覆盖。

她没有拒绝,就着神崎光的手,优雅而缓慢地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仿佛在品味着什么。

“嗯,很甜。” 她轻声评价,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神崎光的脸,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神崎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震聋自己的耳膜。她努力维持着脸上快要僵掉的笑容,自己也拿起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味同嚼蜡。

她状似无意地寻找着话题,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忍姐姐今天一整天都在忙什么呢?都没来看我训练……我、我有点不习惯。”

“在整理一些陈年的病例,也和香奈乎讨论了些队务。” 蝴蝶忍的回答轻描淡写,滴水不漏。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拂过神崎光的唇角,揩去一点并不存在的饼屑,动作亲昵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光想我了?” 她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戏谑的探究。

“嗯!” 神崎光用力点头,仿佛为了证明,她趁机抓住蝴蝶忍那只尚未收回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像只渴求爱抚又心怀鬼胎的猫,眷恋地蹭了蹭。

她的眼神逐渐酝酿起迷离的雾气,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黏稠而脆弱的情动,“忍姐姐……今晚……我可以留在这里吗?就……就像以前那样?”

蝴蝶忍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光的主动投怀送抱,带着一种刻意的、与往日羞涩推拒截然不同的顺从,这反常的举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圈圈涟漪。但这份主动,又确实精准地搔到了她内心深处那扭曲占有欲的痒处。

“哦?” 她微微挑眉,紫眸中泛起深沉而兴味的光芒,如同发现了有趣玩具的猫,“光今天……似乎格外热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最后一句,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

神崎光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以为被她看穿。她强压下翻涌的恐慌,没有用言语回答,而是用行动来表达——或者说,用行动来掩盖。

她倾身向前,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着,主动将自己的唇,印上了蝴蝶忍那总是勾勒着温柔弧度,却可能吐出最决绝话语的唇瓣。

这个吻,初始是生涩的,带着献祭般的悲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咸涩——那是她恐惧的汗水,还是早已在眼眶积蓄的泪水?

蝴蝶忍似乎有几不可察的怔愣,随即,紫眸中掠过一丝了然和……某种更深沉的、近乎怜悯的幽暗。她没有推开这送上门的猎物,反而抬起手,精准地扣住了神崎光的后脑,反客为主地、不容抗拒地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吻技一如既往地娴熟而富有侵略性,带着紫藤花特有的清苦与诱人气息,轻易地撬开了神崎光本就未曾紧闭的齿关,纠缠住她那试图躲避又不得不迎合的舌尖。

(就是现在!不能再犹豫了!)

在两人唇舌交缠、呼吸都变得急促紊乱,蝴蝶忍的感官似乎被这熟悉的亲密和主动稍稍麻痹的瞬间——神崎光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她利用蝴蝶忍沉浸其中的、那短暂而宝贵的间隙,用舌尖极其灵巧而又迅速地将一直藏在舌底、用特殊糖衣包裹着浓缩药剂的小小蜜丸,抵了过去。

那糖衣光滑,在唾液的作用下迅速融化,里面包裹的、经过她精心计算的剂量,顺着交缠的唇舌与津液,毫无阻碍地滑入了蝴蝶忍的喉间。

蝴蝶忍的身体,在那一刹那,有着极其细微、却无法完全掩饰的僵滞。

她的紫眸骤然睁开!里面没有预料中的震惊,没有滔天的怒火,只有一种……仿佛早已洞悉一切般的、深不见底的沉寂,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尖锐痛楚和某种奇异果然如此的了然光芒。

她甚至……没有立刻推开神崎光。那原本扣在神崎光后脑的手,力道反而微微加重,指尖几乎要嵌入她的发丝,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仿佛在完成某个告别仪式,又像是要将这个充满欺骗与算计的吻,烙印在彼此的灵魂深处。

直到确认那药丸已经被彻底咽下,神崎光才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和勇气,猛地结束了这个带着绝望气息的亲吻。

她微微喘息着,向后退了半步,金色的眼眸仓惶地低垂着,死死地盯着地面繁复的纹路,不敢去看蝴蝶忍此刻的眼神,只能紧绷着全身的神经,等待着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冰冷质问,或者……那即将到来的、药效发作的瞬间。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两人略显凌乱的呼吸声,交织在空气中。

良久,蝴蝶忍才轻轻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怒,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破碎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光……”

神崎光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被迫抬起头。

她看到蝴蝶忍缓缓抬起手,用指尖极其优雅地、轻轻擦过自己的唇角,仿佛在回味刚才那个掺杂着樱饼甜香与背叛苦涩的吻。然后,她的目光,如同有了实质的重量,沉沉地落在了神崎光那因为极度紧张和愧疚而微微颤抖、失去血色的嘴唇上。

紫眸深处,翻涌着神崎光永远也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是失望?是心痛?还是……一种早就预料到会如此的、疲惫的认命?

“……你终于,” 蝴蝶忍的声音很轻,如同窗外飘零的花瓣,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学会对我用心思了呢……我的光。”

神崎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席卷了她!

(她知道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还是刚刚才察觉?她……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不等神崎光从那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中理清头绪,蝴蝶忍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的书案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才勉强支撑住突然变得沉重无比的身体。

那特制药剂的效力发作得极快,几乎是立竿见影地开始剥夺她的力气,瓦解她的意志。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如纸,呼吸也变得浅促而无力,原本深邃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紫眸,开始无法控制地染上无法抗拒的疲惫和涣散,如同蒙尘的紫水晶。

但她依旧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着眼前泪眼朦胧、浑身颤抖的神崎光,嘴角竟然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无比复杂、近乎破碎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无奈,有纵容,有痛楚,甚至……有一丝近乎欣慰的、令人心碎的意味?

“用这种方式……” 蝴蝶忍的声音变得微弱,带着药力带来的绵软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就是为了……阻止我吗?我的……傻光啊……”

话音未落,她双腿一软,一直强撑着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傀儡,朝着冰冷的地面瘫倒下去。

“忍姐姐!”

神崎光心脏几乎在同一时刻停止跳动,所有的思绪和算计在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她下意识地尖叫出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在那具变得脆弱无比的身体倒地之前,用尽全力将她紧紧地、颤抖地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蝴蝶忍的身体软绵绵地、完全依赖地靠在她身上,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变得轻飘飘的,仿佛一碰即碎。

只有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紫眸,依旧固执地、深深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望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模样,刻入灵魂的最深处,带去永恒的沉眠。

神崎光紧紧抱着怀中这具失去了所有尖刺与伪装、变得无比脆弱的身体,感受着她逐渐平稳却微弱无力的呼吸,原本计划得逞后应有的决然和冰冷,瞬间被更加汹涌澎湃的心痛、恐慌、后怕和灭顶的悲伤所取代!滚烫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疯狂涌出,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一滴滴砸在蝴蝶忍苍白冰凉的脸上。

“对不起……忍姐姐……对不起……”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将脸深深埋进蝴蝶忍无力垂落的颈窝,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的哀鸣,“但我不能……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走向那条路……不能再失去你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

她紧紧握着蝴蝶忍那只无力垂落的手,十指死死地紧扣,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即将飘散的灵魂。

她成功了。

她用最卑劣、最不可饶恕的方式,暂时禁锢了她想要牺牲的翅膀,将她强行留在了身边。

但为什么……胜利的滋味如此苦涩?为什么心会痛得像被生生撕裂?

神崎光紧紧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身体因为后怕和铺天盖地的情绪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没有否认,也无法再编织任何谎言,只是用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哽咽着、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如同毒刺般日夜折磨她的问题:

“为什么……忍姐姐……”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却还是打算……独自去死?”

“为什么……宁可选择那种万无一失却残忍的方式……也不要相信我能和你一起创造出活下去的奇迹?”

“你说不想让我伤心……不想让我面对抉择……可是你死了……你在我面前再次化为虚无……我难道就不会伤心了吗?!我的心难道就不会碎掉吗?!”

“回答我……忍姐姐……求你……告诉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她的泪水,温热而咸涩,如同灼热的岩浆,不断滴落在蝴蝶忍逐渐失去温度、无力回应她的颈侧,仿佛要烫伤那苍白的肌肤,也烫伤自己那颗因背叛与深爱而剧烈绞痛的心。

蝴蝶忍无力地躺在她的臂弯里,身体无法动弹,连抬起一根手指为她拭去眼泪都做不到。她只能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感受着颈侧那灼人的湿意和怀中人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剧烈颤抖与质问。

她只是望着天花板,目光似乎穿透了木质的天花板,投向了遥远而未知的夜空,紫眸中最后的光芒,复杂难辨,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接纳一切的黑暗。

寂静的房间里,最终只剩下神崎光一个人压抑的、破碎的哭泣声,和她那句得不到回答的、带着无尽悲伤、愤怒与绝望的质问,在冰冷的空气中孤独地回荡——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