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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崎光伏在蝴蝶忍胸前,那场宣泄般的哭泣渐渐转为低低的抽噎。

蝴蝶忍那句带着虚弱气音的“傻…光”,像一根细针,没有刺破她的愤怒,反而莫名勾出了更深层的委屈,仿佛在说“看吧,即使到了这一步,她还是觉得我只是在胡闹”。

她刚想抬头反驳,想用更激烈的话语去控诉这份不被理解,却感觉到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她的额发上。

神崎光猛地一愣,哭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械。

灯光摇曳,在她朦胧的泪眼中,蝴蝶忍依旧静静地躺着,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琉璃人偶。

紫眸失神地望着上方斑驳的天花板阴影,但那总是盈满完美笑意或冰冷算计的眼眶,此刻却清晰地泛着红,一层朦胧的水光模糊了那深邃的紫色,让那双眼睛看起来异常脆弱。

又一滴泪,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倔强地,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划出一道湿凉的痕迹,悄无声息地没入早已被泪水浸湿一小片的衣服。

(忍姐姐……哭了?)

神崎光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蝴蝶忍。哪怕是极致的愤怒,是刺骨的冰冷,是带着杀意的温柔微笑,她也从未见过蝴蝶忍流泪。

在她的认知里,蝴蝶忍是强大的、隐忍的、将所有真实情绪都完美隐藏在无懈可击面具之下的存在,泪水这种代表软弱和无助的东西,根本不属于她。

可此刻,这无声滑落的泪珠,却比之前所有激烈的控诉和绝望的怒吼都更具毁灭性的冲击力,瞬间将她心中翻涌的愤怒和委屈冲刷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无措和……尖锐的心疼。

“忍……姐姐?” 她呐呐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剧烈哭泣后的沙哑和颤抖,充满了不敢置信。

“你……” 神崎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之前燃烧的怒火和堆积的委屈像是被这冰冷的泪水瞬间浇熄,

只余下灰烬般的茫然和一种让她心脏揪紧的疼,“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才对吧……我才是那个……被你骗、被你打算丢下的人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的求证。

蝴蝶忍闭上了眼睛,长而密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连在一起,微微颤动,仿佛想隔绝这让她无所遁形的目光,也藏起自己这前所未有的失态。

但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固执地从眼角不断渗出。她的声音带着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哽咽,因药力而虚弱,却字字都像裹着碎玻璃,艰难而疼痛地碾过喉咙:

“是啊……该哭的是你……”

“被我这样的……骗子、自私的坏人……缠上……”

“被我这样……用扭曲的爱、用所谓的教导……自私地……只想把你绑在身边……”

“还……还自以为是地……打算丢下你一个人……走那条……最混账的路……”

她每说一句,声音里的哽咽就更重一分,那强装的冷静和距离感在此刻彻底土崩瓦解,露出了底下同样被愧疚、恐惧和自我厌恶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内里。

她极其艰难地、缓缓转动眼球,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神崎光写满震惊与茫然的脸上。那目光不再具有穿透力,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赤裸的脆弱。

“我骗了你……光……也骗了我自己……”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我说……不想让你伤心……是假的……是最大的一句谎话……”

“我是不敢……光……我不敢啊……” 这声“不敢”,带着绝望的颤音,终于将她深埋的恐惧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神崎光彻底怔住了,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我抓住你……用那些苛刻的教导,用令人窒息的掌控,用一切我能想到的、哪怕是最不堪的方式把你绑在身边……” 蝴蝶忍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

“因为我害怕……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害怕只要稍微松一点手,你就会像姐姐一样……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消失不见……而我……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泪水迅速沾湿了睫毛和鬓角,“我以为这样……用我的方式牢牢锁住你……就能抓住你……可是……”

她重新睁开眼,目光穿透模糊的泪幕,直直地、毫无保留地望进神崎光震惊的眼眸深处,那里面是前所未有的、近乎残忍的坦诚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可是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真正抓住过那个完整的你啊……”

“那个真正的你……知晓一切悲剧、背负着沉重使命,内心却依然像太阳一样不顾一切想要温暖所有人的神崎光……”

“那个会毫无阴霾地为炭治郎他们的进步真心欢笑,会像依赖港湾一样依赖他人的怀抱,会为了拯救那些本可能逝去的生命拼尽一切,

甚至……会因为我一个藏在心底、尚未实施的牺牲计划就彻底崩溃、像孩子一样大哭的……真正的、鲜活的、我渴望却又不敢触碰的光……”

“我抓不住她……我甚至不敢去真正地抓……” 蝴蝶忍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充满了浓烈的自我厌恶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感,“我只会用我的方式……把她也染黑……把她也拖进我这泥泞不堪的世界……”

“我害怕……如果我试图去抓住那样纯粹的你,去索要你全部的、真实的灵魂和毫无保留的爱……你会看清我这扭曲的、充满占有欲的爱是多么丑陋和令人窒息……然后……你就会像逃离噩梦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比起得到后再彻底失去……我宁愿……宁愿从来就没有真正抓住过……宁愿你记住的,永远是那个带着面具、至少表面温柔强大的忍姐姐……”

“所以……我选择了那条路……”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了然,“不是因为不相信你的力量,光……我比谁都清楚你的强大……是因为……我太害怕失去你了……害怕到……宁愿用这种最糟糕的方式,来逃避那个可能被你厌弃的未来……”

“我宁愿作为一个你记忆里为了保护大家而壮烈牺牲的、值得尊敬和怀念的忍姐姐死去……也不要作为一个让你感到疲惫、束缚和痛苦的、丑陋的占有者……在你的未来里……被你逐渐淡忘甚至……厌恶……”

“你说得对……我自作主张,我以为……那是对你、对大家都最好的选择。”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深深的苦涩,“我不想……再看到任何重要的人死在我面前了。尤其是……你。我承受不起第二次了,光……”

“光,你太温暖了……像真正的太阳,灼热又耀眼。”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眷恋,和与之矛盾的、深不见底的恐惧,“我这样的人……从小活在姐姐死亡的阴影和复仇的仇恨里,内心早已布满污秽和算计……本该……和你拥有截然不同的、黑暗的结局。

我从未奢望过能真正抓住光……所以我恐惧……恐惧当我习惯了你这轮太阳带来的温暖和光亮后,再失去你,我会彻底堕入比深渊更可怕的冰狱……或者,更可怕的是,当你因为我的无能、我的犹豫而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时,我该如何面对自己……那会比杀了我更痛苦……”

“牺牲自己……至少能确保……你能活下去,能继续照亮别人。” 她的泪水不断涌出,带着一种绝望的执念,“我知道这很愚蠢……自私又愚蠢……我知道你会伤心欲绝……

但是,光……比起让你死,我宁愿你恨我,宁愿你为我流干眼泪后,带着对我的怨恨也好,怀念也罢……继续向前走……只要你能活着……”

神崎光剧烈地摇着头,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她几乎是在嘶喊:“不会的!没有你的未来,我哪里都不会去!那根本不是向前走,那是行尸走肉!是永恒的囚笼!忍姐姐,你根本就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是……我不明白。” 蝴蝶忍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如此执着于我这样……一个内心丑陋、充满算计和掌控欲的人。

我不明白……你凭什么如此笃信我们一定能一起赢……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啊,光!我不相信背负着姐姐血仇、双手早已沾满肮脏与毒素的我,有资格获得幸福圆满的结局……我更害怕……因为我的犹豫和软弱,最终……最终害死了你……那才是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地狱……”

她终于将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自卑和最不堪的自我认知,血淋淋地、毫无保留地剖开,摊在了神崎光的面前。

这不是算计,不是以退为进的策略,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无法愈合的创伤和根植于失去的、巨大的自我否定。

神崎光彻底呆住了,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一直以为,蝴蝶忍那令人窒息的掌控是源于她强大的自信和某种扭曲却坚定的占有欲。直到此刻,她才骇然明白,那看似坚不可摧、游刃有余的外壳下,包裹着的是一颗比她想象中更加千疮百孔、惶恐不安、在失去姐姐的梦魇中从未真正走出来的心。

忍姐姐所有的强势、所有的教导、所有的布局,甚至那个看似冷静决绝的牺牲计划……那看似强大的背后,根源竟然都是——极致的恐惧,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这个认知像一道无比强烈的光,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瞬间驱散了她心中所有因被隐瞒、被打算抛弃而产生的愤怒和委屈,只剩下无边无际、几乎将她淹没的心疼和酸楚。

她看着蝴蝶忍像个迷失在暴风雨中、终于卸下所有伪装的孩童一样无助地流泪,看着她因为暴露了内心最深处的脆弱与不堪而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看着她那双总是深邃难测、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紫眸此刻被泪水洗得异常清澈,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悲伤和恐惧……

神崎光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疼得无以复加。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一点点地、仿佛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般,擦去蝴蝶忍脸上那仿佛流不尽的泪水。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笨蛋忍姐姐……” 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过的鼻音,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心疼和斩钉截铁的坚定,“你才是……全世界最傻、最愚蠢的笨蛋……”

她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住蝴蝶忍冰凉汗湿的额头,金色的眼眸在极近的距离,深深地、牢牢地凝视着那双湿润的、带着茫然和痛楚的紫眸,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如同宣誓般说道: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就算你的爱是扭曲的,是充满占有欲的……那又怎么样?”

“那也是独一无二的、属于我的忍姐姐啊……”

“是我跨越了……那么多东西,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紧紧抓住、死也不放手的人啊……”

“忍姐姐一点也不丑陋!”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温柔、背负了最多却依然在努力前行的人!”

“你有资格!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获得幸福!你的幸福,由我来给!”

“我们会一起赢!一定会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我不要你牺牲!我要你活着!活得好好的!和我一起!看着鬼杀队迎来胜利,看着炭治郎他们平安长大,看着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鬼的威胁!我们要一起看到那一天!这是约定!”

她抬起泪痕交错、却异常明亮的脸庞,金色的眼眸如同被泪水彻底洗涤过的星辰,闪烁着不顾一切的光芒和近乎偏执的执拗。

“如果你敢死,我就立刻跟着你去!我说到做到!” 她几乎是赌咒发誓般地说道,语气决绝得没有一丝转圜余地,“你休想甩开我!蝴蝶忍!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是碧落还是黄泉,你都得带着我!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这近乎蛮横的、孩子气的、却又蕴含着焚身般炽烈情感的威胁,让蝴蝶忍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睁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着神崎光那副你若赴死我必相随的、没有任何玩笑成分的决绝模样,

一股混杂着剧烈酸涩、陌生暖流、无尽无奈和……一种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浮木般的、巨大而汹涌的缓解情绪,终于冲垮了她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心理防线。

她无法动弹,只能极其轻微地、用尽所有残存的力气,微微侧过头,将自己泪湿的、冰凉的脸颊,更紧地贴上了神崎光同样湿漉漉、却带着鲜活温度的脸颊。冰凉的泪与温热的泪在这一刻彻底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她哽咽着,低声骂道,语气里却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责怪与疏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混杂着痛楚、释然和某种沉重承诺的复杂情感,“哪有这样……威胁人的……拿自己的命……”

“我就笨!我就要威胁你!” 神崎光用力抱紧她,手臂收得紧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所以你不准死!不准再想那个该死的计划!我们要一起!一起想办法!一起战斗!一起活下去!”

她抬起头,金色的眼眸虽然依旧含着泪水,却燃烧着无比灼热和坚定的光芒,不容拒绝地直视着蝴蝶忍湿润的、仿佛有坚冰正在融化的紫眸。

“你不是抓住了阳光……”

“是阳光自己选择了你,心甘情愿地落入了你的网,赖上你了!你这辈子都甩不掉的!”

“所以,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蠢话了!我们要一起活下去,一起变老,一起看着炭治郎他们成家立业,一起看着这个世界的黎明到来!这是命令!来自你的光的、不容反抗的命令!”

蝴蝶忍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燃烧着足以融化一切阴霾的炽热决心和不容置疑的、纯粹爱意的金色眼眸。

心底那冰封的、充满不确定和自我否定的角落,仿佛被这滚烫的誓言、这决绝的威胁和这汹涌的泪水,一点点地、不可逆转地冲刷、融化了。

她看着神崎光,看着这个她一直以为抓不住、不敢抓的太阳,此刻正如此用力地、紧紧地、甚至不惜用最极端的方式抓住她,哪怕她暴露了最不堪的一面,用最糟糕的方式伤害了她,她依然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许久,许久。蝴蝶忍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一个微小的、却重若千钧的动作。

一滴滚烫的、似乎带着不同于以往温度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沿着泪痕,滴落在身上。

她看着神崎光,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气力,带着一种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弱,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承诺,轻轻地说:

“好……”

“遵命……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