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濠州城外。
濠州城外哨塔的铜钟突然急促地响起,一声接一声,那是朱鸣新修的哨塔传来的警报。
看来,近期将有大事发生。
朱鸣正在北门检查床弩,闻此警报声后立刻登上悬楼,举起千里镜往北望——
地平线尽头,黑压压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旗帜连绵十里。
为首的“贾”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贾鲁的队伍。
“报——贾鲁大军已在城北扎营,合计七万余人,骑兵两万,冲车五十辆,云梯百余架!”
斥候连滚带爬地上了城楼,声音都在抖。
“彻里不花已与贾鲁汇合,贾鲁已接管全部兵权,刚刚下令,三日后卯时,全力猛攻北门!”
朱鸣放下了千里镜,镜片上的反光映着她沉静的脸。
贾鲁果然性急,刚到就定了攻城日,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
朱鸣转身对汤荷下令道:
“把悬楼推到北门内侧,床弩上弦,火蒺藜搬到垛口边。”
“告诉弟兄们,这三天吃好睡好,养足精神。”
远处的天魔军大营里,彻里不花正在迎接自己的上级贾鲁。
“贾鲁大人远道而来,您一路辛苦了。”
“听说您背上生疽,近日又发作了。您可得注意身体啊。”
“咳咳……我知道了。”
贾鲁的声音有些发虚,看来确实如彻里不花所言他得了疽发背的重病。
“咳咳……彻里不花,传我将令,三日后七万大军全部出击!”
“七万大军直接全力进攻,一战攻克濠州城!”贾鲁自信满满。
“直接强攻,这……会不会有些欠考虑?”
“七万打一万五,用得着迂回包抄?”
“我们部队数量是五倍,粮食消耗是敌军十倍以上。”
“因为我们是大军攻城方,所以更应该速战速决!”
“元帅说的是。”
彻里不花喏喏连声,心里却暗想不好——
贾鲁这个空降的领导,对濠州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
濠州城防之前虽薄弱,却已被朱鸣那丫头修整的固若金汤。
贾鲁上来直接大军全力攻城,看来对自己部队很有自信。
自己在之前也观察过,濠州城防坚固,守军士气高昂。
再加上那个朱姓女将极善指挥,濠州恐怕没那么简单攻下。
贾鲁这么自信的强攻,恐怕是没有见识过朱鸣的厉害。
可他刚被削了权,哪敢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贾鲁下令:
“骑兵列阵北门,冲车打头,云梯跟后,步兵填濠沟,三天后卯时,我要在城头上喝茶!”
彻里不花没敢说话,但他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次天魔大军强攻恐怕会以失败告终,大军还会损失惨重。
三日后清晨,天色未亮,朱鸣已站在北门瓮城的箭塔上。
城外的天魔军汇集成了黑压压的洪流,正朝着北门涌来。
骑兵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冲车的木轮碾过土地,发出“咯吱”的声响。
这声音混着敌军的呐喊,像张无形的巨网,朝着濠州罩来。
“好家伙……”
汤荷站在她身边,握紧了刀柄,声音有些发紧。
她加入军旅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敌人。
七万多人铺开在平原上,一眼望不到头,铠甲的反光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
朱鸣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赤霄枪。
枪杆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她看着敌军前排的士兵扛着木板,开始往护城河里填——
贾鲁果然急躁,连试探都省了,直接用最蛮力的法子强攻。
箭塔下,彭大带着人往悬楼上爬,嘴里喊着:
“徐州的弟兄们,想想屠城的仇!今天跟他们拼了!”
赵均用的弓箭手已在东门列阵,虽没回头,却能听见他吼着“放箭要准”的声音。
朱鸣深吸一口气,晨光落在她脸上,映出眼底的坚毅。
她知道,这场仗不会轻松——
贾鲁的急躁或许是破绽,但七万兵力的碾压,足以让任何破绽都变得微不足道。
“擂鼓!”她对着城下喊道。
“咚——咚——咚——”
濠州城的战鼓声响了起来,沉闷而有力,穿透了敌军的呐喊,在黎明的天空下回荡。
朱鸣握紧枪杆,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阵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卯时的鼓声刚落,濠州北门的天空就被箭雨染成了灰色。
贾鲁的七万大军如决堤的洪水,朝着城墙扑来——
前排步兵扛着木板往护城河里填,转眼就堆出了十几条临时通道;
后排的冲车裹着铁皮,在骑兵的拖拽下撞向瓮城的外门,“哐哐”声震得城砖簌簌掉渣;
云梯上的人像密密麻麻的蜈蚣,顺着云梯往城墙上爬。
敌军士兵嘴里咬着刀,手脚并用地往上攀,转眼就爬满了半面城墙。
“放箭!”朱鸣站在北门箭塔上,赤霄枪直指城下。
箭塔上的弓箭手早已列阵,三层箭窗同时射出箭雨,如飞蝗般砸向敌军。
加固过的城墙上,彭大带着徐州残部往下扔火蒺藜。
引线燃尽的“轰隆”声此起彼伏,铁片混着碎石炸开。
每次的爆炸都能掀翻一片敌军,护城河的水面漂满了尸体和燃烧的木板。
“汤荷!床弩瞄准冲车!”朱鸣厉声喊道。
城墙根下的十张床弩同时绷弦,带着火光的巨箭呼啸而出,正中最前面的冲车——
那裹着铁皮的木架瞬间被射穿,木屑混着铁甲碎片飞溅。
拖拽冲车的战马受惊蹦跳,当场把后面的几辆冲车撞得歪倒在地。
“好!”汤荷甩了把汗,又指挥士兵给床弩上弦。
“给老子往人堆里射!”
耿再成则带着亲军守在瓮城,见有敌军从临时通道冲过护城河,抡起巨斧就砍。
斧刃劈在甲胄上“咔咔”作响,转眼就杀得瓮城门口血流成河。
“徐州的弟兄们,看清楚了!”他一边砍杀一边吼。
“这些狗贼就是屠徐州的凶手!今天剁了他们,给乡亲们报仇!”
彭大的士兵本就憋着徐州屠城的恨,闻言更是红了眼。
徐州兵把石块、滚木往云梯上砸,有的甚至抱着敌军士兵一起从城头滚下去。
同归于尽的嘶吼声混着惨叫声,在城墙上下回荡。
东门赵均用虽没喊口号,却亲自带着弓箭手压制敌军侧翼。
他的箭法精准,每一箭都能射穿云梯上的敌军头领,让好几架云梯瞬间乱了阵脚。
战至午时,贾鲁的第一波攻势被压了下去。
护城河里的尸体堆得快与临时通道齐平,冲车毁了十七辆,云梯断了三十多架。
城下的敌军退得狼狈,留下的尸体在阳光下渐渐僵硬。
朱鸣刚让人往城墙上泼滚油,就见敌军阵后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绞盘声。
她心头一紧,举起千里镜望去——
十台足有五丈高的巨型抛石机正在架设,木架上的巨石被绞盘吊得老高。
“不好,是巨型抛石机!”
汤荷的声音带着惊惶。
“这是从天魔帝国北方调过来的,听说能砸穿三尺厚的城墙!”
朱鸣的瞳孔骤然收缩。
朱鸣回忆起了元朝的历史,元朝历史上确实有这种巨型投石机,能够发射巨石破坏城墙。
不行!这投石机对城防威胁太大!必须立刻毁了它们!
朱鸣加固的北门城墙虽厚,可如果被这等巨械接连轰击,迟早会被砸出缺口。
“把悬楼推上来!”朱鸣厉声下令。
“床弩瞄准抛石机的绞盘,火蒺藜备足,等他们投石时就反击!”
四架悬楼立刻被士兵推着移动到北门内侧,三丈高的塔楼比城墙还高出一截。
弓箭手站在箭窗后,能清晰地看见抛石机的操作手。
就在这时,贾鲁的阵中响起一声号角,第一块巨石被抛向空中,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瓮城——
“轰隆!”
巨石撞在瓮城的外墙上,加固过的城砖瞬间崩碎。
烟尘弥漫中,墙面竟被砸出了一个半丈宽的缺口!
“放!”朱鸣的声音穿透烟尘。
悬楼的弓箭手同时松开弓弦,火箭如密集的火雨射向抛石机阵——
有的射中绞盘的绳索,瞬间燃成火球;有的射中操作手,让他们惨叫着滚下木架。
汤荷指挥的床弩更是精准,巨箭破空,直接射穿了一台抛石机的木架。
“咔嚓”一声,一辆巨型投石机被床弩轰成了碎片。
“扔火蒺藜!”
耿再成从瓮城缺口退回来,手里还拎着个冒烟的陶罐,奋力往最近的抛石机扔去——
“轰隆!”
爆炸的铁片扫倒了一片操作手,那台刚准备投石的巨械顿时停了下来。
可贾鲁的抛石机不止一台。第二块、第三块巨石接踵而至。
北门的箭塔被砸塌了一座,城墙又添了两个缺口。
碎石混着士兵的惨叫往下落,守城的义军顿时有些慌乱。
“稳住!”
朱鸣跃下箭塔,赤霄枪横扫,挑飞一个爬上城头的敌军。
“彭头领,带五百人堵缺口!赵头领,东门的弓箭手分一半过来,压制抛石机!”
“耿再成,你带我军精锐冲向投石机,务必尽力破坏它!”
彭大早已红了眼,闻言抄起大刀就往缺口冲:
“徐州的弟兄跟我上!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他身后的士兵举着盾牌堵住缺口,刀光如林,硬生生把涌上来的敌军砍了回去。
赵均用虽不情愿,却也知道北门一破谁都活不了。
他挥了挥手,让一半弓箭手往北门支援,箭雨顿时密了数倍。
朱鸣趁机登上最高的悬楼,亲自使用巨型床弩瞄准——
弩箭带着火焰刺穿长空,精准地射中了第五台抛石机。
“轰!”的一声巨响,整台投石机被炸得四分五裂。
木片混着石块飞出去老远,连带着旁边的两台抛石机也被震塌了。
“还有最后两台!”汤荷大喊着,指挥床弩瞄准。
激战到黄昏,当最后一台抛石机被耿再成用斧头劈断绞盘时,贾鲁的大军终于退了。
城下的平原上,尸体堆得像小山——
天魔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填河的木板被血泡成了暗红色。
五十辆冲车只剩十几辆还能辨认,百余架云梯断成了柴火。
而那十台让人生畏的巨型抛石机,已全成了燃烧的废墟。
“清点伤亡!”
朱鸣拄着枪杆站在城头,铠甲上的血顺着枪尖往下滴。
亲兵很快回报:
“报告朱元帅,义军伤亡四千,其中徐州弟兄折损最多。”
“天魔军战死两万五,伤兵不计其数,攻城器械毁了七成,尤其是抛石机全毁了!”
“天魔军的攻城器械几乎全毁了?真是太好了!”
这个消息让城头上的士兵瞬间爆发出欢呼,胜利的笑脸洋溢在每个义军士兵脸上。
彭大抹着脸上的血,笑着拍朱鸣的肩膀:
“朱元帅,本次我们能打退五倍于己的敌军攻城,可全多亏了你的指挥啊!”
“还有你这悬楼和火蒺藜,真是救命的家伙!”
赵均用站在远处,看着朱鸣,脸色复杂,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回了东门。
终于,濠州城击退了这波强敌的猛攻,给了敌人迎头痛击!
朱鸣凭借卓越的领导才能、调度能力、战场全局把控,打了一场漂亮的防守仗!
天魔军现在元气大伤,恐怕不敢再轻易发动大规模进攻了。
胜利的天平,已经向朱鸣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