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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主控室的空气凝滞如冰,只有仪器指示灯规律闪烁,映照着苏晚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安德森沉默地伫立一旁,目光不时扫过监控屏幕和加密通讯终端。时间在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在神经上。

来自“幽灵峡谷”方向的雇佣兵和信息网没有新的消息传回,那片被标记的阴影区域仿佛吞噬了一切信号。西方情报部门在得到“幽灵峡谷”的线索后,也陷入了可疑的静默。沈心怡那边则传来一些外围信息:L国当局迫于国际舆论和内部压力,终于宣布派出一支边防巡逻队前往边境山区“调查不明交火事件”,但效率堪忧,且其中是否混杂了其他势力的眼线尚未可知。

苏晚知道,薄靳珩如果还活着,此刻每一分钟都在与失血、疼痛和追兵赛跑。她强迫自己从焦灼中抽离,思考所有可能性。他可能被冰原、刃脊等忠诚的部下拼死救出,藏匿在峡谷某处;也可能落入了第三方手中——无论是西方情报部门、“暗河”的另一支队伍,还是当地势力;甚至……最坏的可能,他已经倒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不。她用力掐了一下虎口,尖锐的疼痛驱散了那个可怕的念头。他不会这么容易死。他的债还没还,曦光还没真正认识他……他们之间那笔烂账,还没有清算。

就在压抑达到顶点时,主控台上一个极少使用的、代号“潜渊”的加密频道,突然自动激活,发出了请求连接的微弱蜂鸣。

苏晚和安德森同时一怔。“潜渊”频道是薄靳珩预设的、仅在最极端绝境下使用的最后通讯手段,依靠的是低轨卫星和地面中继站组成的、极难被完全屏蔽的冗余网络,但信号不稳定,能耗巨大。

苏晚几乎是扑到控制台前,手指有些颤抖地接通。

没有视频,只有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干扰噪音的音频。一个极度虚弱、呼吸艰难、却异常熟悉的声音,挣扎着传来:

“……晚……晚……”

是薄靳珩!

苏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强压住翻涌的情绪,声音紧绷而清晰:“是我!你在哪里?状况怎么样?”

“……峡……谷……西南……废弃……矿洞……深处……”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力气,背景有隐约的滴水声和急促压抑的呼吸(可能是其他人的),“冰原……牺牲……刃脊……重伤……我们……三个人……我……左胸……贯穿……失血……多……”

左胸贯穿!苏晚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那是接近心脏的位置!

“别说话!保存体力!”她厉声道,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的生命流逝,“具体坐标?周围安全吗?有没有追兵?”

“……坐标……发……不动了……矿洞……很深……暂时……安全……但……他们……在搜山……”薄靳珩的声音越来越弱,“通讯……设备……快没电……只能……简短……”

“听着!”苏晚强迫自己用最冷静的语气,“我已经调动了雇佣兵和情报网往峡谷方向去,也引起了西方某些部门的注意。L国边防军可能也会进入。水很浑,这是机会。坚持住!我会让救援力量以矿洞西南方向为重点!你有没有明显的定位标记?”

“……入口……有……塌方……碎石……掩盖……向东……三十米……岩壁……红色……矿脉……标记……下方……隐蔽入口……”他的描述极其艰难,“里面……岔路多……我们……在最深处……右拐……三次……尽头……”

“红色矿脉标记,下方隐蔽入口。右拐三次尽头。明白了。”苏晚重复,确保信息无误,“薄靳珩,!为了曦光,为了……你必须撑住!”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沉重痛苦的喘息,然后,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平静:“……曦光……好……就好……对不起……又……连累你……”

“别说这些!”苏晚打断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留着命回来再说!通讯保持静默,节省电量,等待救援!这是命令!”

“……嗯……”一声极低的回应后,通讯彻底中断,连电流噪音都消失了。

“潜渊”频道耗尽了最后的能量。

苏晚撑着控制台,大口喘息,额头上布满冷汗。短短几十秒的通讯,却抽空了她大半的力气。但信息至关重要!他还活着!在西南方向的废弃矿洞深处!有明确的定位标记!

“安德森!”她立刻转身,眼神锐利如刀,“立刻将坐标和定位标记信息,通过一次性加密包,发送给那支雇佣兵和地下信息网!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优先寻找并进入那个矿洞!告知他们目标重伤,急需医疗救援!同时,匿名将‘矿洞可能存在重要目标’的消息,透露给那支表现出兴趣的西方情报小队。让他们去和‘暗河’的搜山部队碰一碰!”

“是!”安德森立刻开始操作。

“另外,”苏晚补充,声音冰冷,“给沈心怡消息,让她想办法在舆论上再加一把火,渲染‘边境山区可能存在被绑架的国际重要证人’,呼吁国际社会和人道组织关注,给L国当局和任何想浑水摸鱼的人施加道德压力。”

一道道指令如同精准投掷的标枪,射向那片混乱的黑暗。苏晚重新坐回椅子,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重新开始流动,带着冰与火交织的温度。她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博弈。救援力量能否抢在“暗河”或第三方之前找到他?找到后能否在重重围困中将他带出来?他的伤势……能否撑到获救的那一刻?

她没有答案。但她必须相信,必须竭尽全力。

等待再次开始,但这一次,目标明确,行动已经展开。

时间缓慢推移。北境的夜色依旧深沉。孩子们在地下掩体安睡,不知地面之上的惊心动魄。苏晚拒绝了安德森让她休息的建议,固执地守在屏幕前,盯着代表不同势力的光点在“幽灵峡谷”区域的卫星图上缓慢移动、交错。

雇佣兵小队率先发回消息:【已抵近西南区域,发现疑似塌方碎石堆,附近岩壁有暗红色矿物纹路。正在搜索隐蔽入口。外围发现不明身份侦察人员活动,已规避。】

紧接着,地下信息网传来更令人不安的消息:【确认至少三股武装在峡谷内活动。一股为‘暗河’清道夫残余,约八至十人,装备精良,搜索模式专业。另一股为西方特种作战小组特征,人数四至六,行动隐秘,技术先进。第三股为身份不明当地武装,似受雇于人,分散游击。峡谷内信号干扰严重,各方接触可能性高。】

局面果然混乱。三方势力,目标可能都是矿洞里的薄靳珩,或者他身上的秘密。

“通知雇佣兵,找到入口后,留两人在外围建立隐蔽观察哨和阻击点,其余人迅速入内寻人。若遭遇其他武装,非必要不交火,以隐蔽和速度为第一原则。若目标已转移或情况有变,立刻报告。”苏晚指示。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一个小时。

终于,雇佣兵小队发来了关键信息,附带一张模糊的、由头盔摄像头拍摄的夜视图像:【已发现并进入隐蔽入口。内部通道复杂,湿滑,有近期活动痕迹(血迹、脚印)。按指示右拐三次,抵达尽头石室。发现三名幸存者。两名护卫一死一重伤昏迷。主要目标(亚裔男性)意识模糊,左胸伤口经简易包扎仍渗血严重,生命体征微弱。已注射应急强心剂和止血剂。洞内环境恶劣,不宜久留。请求紧急撤离指引和接应。】

图像上,薄靳珩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在夜视镜头下呈现骇人的青灰色,双目紧闭,唇无血色,胸前包裹的绷带已被血浸透大半。他身边,刃脊昏迷不醒,另一名队员已无生机。

看到图像的瞬间,苏晚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蜷缩了一下。他真的……伤得这么重。

“确认目标身份。”她强迫自己冷静,“立即评估其当前状态能否承受移动。规划最快撤离路线,避开已知的武装活动区域。接应点……设定在峡谷东南方七公里处的‘黑石河滩’,那里地形相对开阔,便于直升机起降,且远离目前各方焦点。我会立刻协调撤离载具和远程医疗支持!”

“明白。正在评估。目标意识短暂恢复,能模糊辨认我方身份。移动风险极高,但留下必死。建议冒险撤离。预计四十分钟内可抵达河滩,但需突破外围可能存在的封锁线。”雇佣兵队长回复迅速。

“批准撤离。不惜代价,护送目标抵达接应点。外围封锁……我会设法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苏晚眼中寒光一闪。

她立刻联系了那个国际军火掮客,要求他在峡谷东北方向制造一场“恰到好处”的爆炸和交火假象,吸引“暗河”和西方小队的注意力。同时,她再次匿名联系了那支西方情报小队,提供了“在峡谷东北侧发现‘使者’可能藏匿点”的假情报。

一时间,峡谷东北侧“热闹”起来。爆炸声隐约传来(通过信息网确认),原本向西南方向搜索的几股武装,似乎出现了迟疑和分兵。

“就是现在!行动!”苏晚对着通讯器低喝。

屏幕上,代表雇佣兵小队和伤员的光点开始缓缓向东南方向移动,速度不快,但坚定不移。

每一分,每一秒,都牵动着北境控制室里那颗高高悬起的心。苏晚紧握着拳头,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她仿佛能听到矿洞中艰难的喘息声,能感受到担架在崎岖山路上颠簸的震动,能想象到黑暗中可能随时射出的冷枪。

安德森调出了“黑石河滩”的实时卫星画面(略有延迟)。那里暂时一片平静,只有河水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三十分钟……四十分钟……五十分钟……

代表救援队的光点,在险象环生地绕过几个监测到的敌意信号后,终于无限接近河滩坐标!

“接应直升机已从备用基地起飞,预计八分钟后抵达河滩上空。”安德森汇报道。

就在这时,信息网传来紧急警报:【‘暗河’清道夫分队似乎察觉异常,有小股人员脱离东北侧混乱,正快速向河滩方向迂回!西方小队也有向该区域收缩迹象!】

最后关头,还是被盯上了!

“让直升机全速前进!雇佣兵小队,加快速度!务必在敌人合围前登上飞机!”苏晚的声音几乎破音。

屏幕上,光点与河滩坐标终于重合!几乎同时,代表敌意的红色光点也从两个方向急速逼近河滩!

河滩上,夜视镜头传回摇晃的画面:雇佣兵抬着担架冲出树林,奔向河滩中央预定降落点。远处,已有黑影在树林边缘闪现,枪口焰光闪烁!

“掩护!建立防线!”雇佣兵队长的吼声夹杂着枪声传来。

子弹呼啸,击打在河滩卵石上,溅起火星。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探照灯撕裂夜幕,锁定河滩。

画面剧烈颠簸,担架被迅速抬向正在降落的直升机。一名雇佣兵在掩护撤退时中弹倒地。枪声愈发密集。

“快!再快点!”苏晚在心中嘶喊。

终于,在敌人火力完全覆盖河滩前一刻,担架被塞进了机舱,剩余的雇佣兵且战且退,也纷纷跃入机内。直升机猛地拉起,在弹雨中剧烈摇摆,迅速爬升,没入浓厚的夜色之中。

河滩上,只剩下激烈的交火声和逐渐远去的直升机轰鸣。

“撤离成功!直升机已脱离交战空域,正在返回安全航线!目标……目标仍在昏迷,生命体征极度不稳,随行医疗兵正在紧急处置!”雇佣兵队长的报告终于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

成功了……暂时。

苏晚脱力般跌坐回椅子,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但她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架代表生机的绿色光点,看着它沿着预定航线,向着远离那片死亡峡谷的方向,坚定地飞去。

他活着出来了。从那个地狱般的矿洞里,从三方势力的围猎中,被硬生生抢了出来。

但战斗远未结束。他的生死,依然悬于一线。而“暗河”的疯狂,外部的觊觎,家族的罪孽,孩子们的未来……所有的问题,依然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可是,至少今夜,在这场与死神的疯狂赛跑中,他们赢下了一局。

苏晚缓缓闭上眼睛,许久,才轻声对安德森说:“准备医疗区,最高隔离等级。通知我们最信任的医疗团队待命。等他们……回来。”

接下来,将是另一场与死神在手术台旁的较量。而她,必须为他准备好战场,也必须……调整好自己那颗在恨与牵挂之间剧烈摇摆、已然布满裂痕的心。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似乎正在过去,但真正的曙光,依然遥不可及。然而,希望的火种,已然在绝境中被再次点燃,微弱,却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