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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诡事禁忌档案 > 第79章 芦苇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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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五年七月的一个黄昏,新疆阿勒泰喀纳斯湖畔的图瓦村落里,巴特尔老人正坐在自家木屋前,擦拭着那支跟随他四十年的楚尔。那是一种用芦苇制成的三孔笛子,图瓦人世代相传的乐器。夕阳的余晖穿过云杉林,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金。

“要变天了。”巴特尔望着湖面低语。湖水的颜色比往常更深,近乎墨绿,无风却起浪,一波波拍打着岸边的碎石。

他的孙子别克,一个十八岁的健壮小伙子,正蹲在屋前磨刀,闻言抬头笑了笑:“爷爷,气象站不是说今晚只是小雨吗?”

巴特尔摇摇头,没再说话。他闭上眼睛,指尖轻轻拂过楚尔笛孔,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他心头盘旋。这种不安让他想起了父亲生前讲述的故事——关于喀纳斯湖深处的“哲罗鲑王”,图瓦人称之为“湖怪”的古老存在。

别克不能理解爷爷的担忧。他刚从县城读完高中回来,满脑子都是书本上的科学知识。湖怪?那不过是旅游部门为了吸引游客编造的故事,或者是某种大型哲罗鲑被夸大其辞的说法。

夜幕降临,雨开始下了起来,起初是细密的雨丝,渐渐变成倾盆大雨。巴特尔早早睡下,别克则点亮油灯,翻看着从县城带回来的杂志。临近午夜,一阵奇异的嗡鸣声突然划破雨夜,把别克从浅睡中惊醒。

声音来自挂在墙上的那支楚尔——它正在自主地震动,发出低沉、古老的音符。

别克惊坐起来,盯着那支无人吹奏却自发响起的笛子。几乎同时,村中各处相继响起了同样的笛声,先是零星几声,随后越来越多,最终汇成了一曲完整而悲怆的旋律。

“这不可能...”别克喃喃自语,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巴特尔推门进来,面色凝重:“它醒了。”

“什么醒了?爷爷,这是怎么回事?”别克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那支楚尔在黑暗中微微发光,音符像是活物一样从中流淌出来。

“湖底的‘王’醒了。”巴特尔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湖面,“每当它现身,我们的笛子就会响起祖先从西伯利亚迁徙时唱的古歌。这是血脉的警示,也是记忆的苏醒。”

村中已经一片骚动,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手持自发鸣响的楚尔,脸上交织着恐惧和敬畏。别克跟着爷爷来到湖边,数十个图瓦人聚集在此,手中的笛子齐声奏响那首几乎每个图瓦人都熟悉却又不完全相同的古调。

“听,”巴特尔闭上眼睛,“这是我们的祖先离开西伯利亚时唱的歌,关于离别、旅途和希望。”

雨势稍减,湖中心突然涌起巨大的漩涡,一个长长的黑影在昏暗的水下若隐若现,延伸至目不可及的深处。有人惊叫起来,指着那道黑影。它太长了,长得不像任何已知的生物,它的游动使湖水翻腾,仿佛水下有雷声滚动。

就在这时,森林方向传来呼喊。人们转身,看见令人窒息的景象:云杉林上空,浮现出无数鹿形光影,它们通体散发着幽蓝的光芒,蹄不沾地,在树梢间穿梭。

“神鹿...”巴特尔呼吸急促,眼中突然涌出泪水,“我父亲说他小时候见过一次。它们会指引迷途的子孙。”

鹿形光影组成的队伍缓缓向东北方向移动,那正是图瓦人口传历史中,他们祖先从西伯利亚迁徙而来的路线。

“它们要带我们走!”村民中有人高喊。

恐慌开始蔓延。一些人跪地祈祷,一些人慌乱地回家收拾财物,还有一些人僵在原地,不知该跟随还是逃离。

别克紧握爷爷的手臂:“这不科学,爷爷!这...这一定是自然现象,也许是地磁异常,或者是集体幻觉...”

但他的辩驳在亲眼所见的奇迹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楚尔依然在响,那首古歌的旋律越发清晰强烈,仿佛有什么古老的东西正在苏醒,正在召唤。

巴特尔凝望着森林上方的神秘光影,声音低沉:“六十年前,我爷爷告诉我,他曾经在湖怪现身之夜,看到过这些神鹿。那一夜,有十六个年轻人跟着光影走进了森林,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死了吗?”

“不,”巴特尔摇头,“三天后,其中一人返回。他说他们跟着神鹿走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他们祖先留下的印记,但他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必须回来警告族人。”

“警告什么?”

巴特尔的目光变得深远:“警告我们,不要忘记我们从哪里来,也不要忘记我们为何在此定居。遗忘过去的民族,没有未来。”

村主任赛音巴雅尔组织男人们集合,商议对策。有人主张跟随神鹿,看看它们到底指引何处;有人认为这是灾祸的前兆,应当立即撤离;还有人提议请喇嘛来驱邪。

正当争论不休时,湖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那声音像是从深水中发出的闷响,却又穿透雨幕,震得人心发颤。同时,所有的楚尔突然同时提高了音调,音符变得更加急促,更加悲怆。

“它在呼唤我们。”巴特尔轻声说,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湖中那道巨大的黑影,“它想起了什么,要我们也想起来。”

别克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前闪过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无边无际的雪原,成群的驯鹿,燃烧的营火,还有离别的泪水。他扶住额头,感觉那首古歌的旋律在他血液中流淌,唤醒着沉睡的基因记忆。

“爷爷,我...我好像记得这首歌。”别克惊讶地说。

巴特尔点点头:“我们的血记得,土地记得,湖水也记得。”

就在这时,森林中的鹿形光影突然变得更加明亮,它们开始有序地排列,形成一条清晰的光之路,直指东北方向。同时,湖中的黑影缓缓向岸边靠近,巨大的压迫感让许多人下意识后退。

别克心跳加速,一种莫名的冲动在他心中升起:跟随它们,去看一看路的尽头有什么。这种冲动与他受过的理性教育相悖,却又感觉如此自然,如此正确。

巴特尔紧紧握住别克的手:“六十年前回来的那个人,就是我爷爷。他临终前告诉我,神鹿指引的道路上,有我们图瓦人失落的历史和选择的钥匙。”

“选择的钥匙?”

“留下,还是回归故土;记住,还是遗忘。”巴特尔的声音颤抖,“那一夜,他选择了回来,但他告诉我,总有一天,湖怪会再次醒来,那时必须有人完成那未尽的旅程。”

别克突然明白了爷爷带他来湖边的真正原因。巴特尔不是来看热闹的,他是来履行一个跨越三代人的承诺。

村主任赛音巴雅尔走过来,面色凝重:“巴特尔大叔,您是我们中最年长的,懂得古老的规矩。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巴特尔身上。老人沉默片刻,然后举起手中的楚尔,笛声奇迹般地变得更加响亮。

“我会跟随神鹿。”巴特尔声音不大,却传遍湖岸,“但不是所有人都该去。只要有人记住今晚,记住我们的来处,图瓦人的灵魂就不会迷失。”

别克抓紧爷爷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巴特尔摇摇头:“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你需要留下,告诉后人发生了什么。”

但别克的目光坚定:“您常说,有些路必须有人同行。不管是科学还是传说,今晚我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真实的。我要知道真相。”

湖中的黑影此刻已经靠近岸边,它的一部分浮出水面——那是一个难以形容的巨大头部,有着长长的须和发光的眼睛。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别克从中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古老的悲伤,如同那首楚尔奏响的古歌。

巴特尔看着孙子眼中的坚定,终于点了点头。他转向众人,高声说道:“记住今晚的歌声,记住湖中的‘王’,记住天空的神鹿!无论我们能否返回,图瓦人的记忆不会消亡!”

说罢,他拉起别克的手,率先走向森林中那条光之路。有十几个年轻人跟了上来,其中包括村主任赛音巴雅尔。

他们踏入森林的瞬间,所有的楚尔突然停止了鸣响,万籁俱寂,只剩下雨声和脚步声。鹿形光影在他们前方引路,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泥泞的小径。

别克回头看了一眼,湖中的黑影依然在岸边徘徊,那双发光的眼睛似乎正注视着他的离去。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湖怪不是在威胁他们,而是在守护,或者说,在送别。

走进森林深处,周围的空气变得不同,更加稠密,更加古老。巴特尔轻声对别克说:“记住这一刻,孙子。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

别克点头,随着他们越走越深,他感觉自己正在步入一个更大的谜团,同时也步入自己血脉的源头。在恐惧与期待的交织中,他明白,今晚之后,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而身后的喀纳斯湖中,那道巨大的黑影缓缓沉入水底,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和一首永远刻在图瓦人灵魂中的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