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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诡事禁忌档案 > 第202章 鹤唳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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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海湿地的七月,芦苇荡一望无际。张守诚背着巡护包走在泥泞小径上,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腿。他在这里做了十年鸟类保护员,早已习惯了晨雾里鹤鸣的孤清。

那天清晨,他在浅滩发现了它。

一只成年丹顶鹤侧卧在水边,雪白的羽毛沾染了泥泞,修长的脖颈无力地弯曲着,头顶那抹丹红在晨光中依然鲜艳得刺眼。张守诚蹲下身检查,没有外伤,或许是误食了毒饵,或许是染了疫病。他叹了口气,掏出记录本。

忽然,一声凄厉的鹤鸣划破雾气。

另一只丹顶鹤从芦苇丛中冲出,翅膀半张,在死去的伴侣上空盘旋。它的叫声不像往日悠扬,而是断断续续、嘶哑破碎的哀鸣。张守诚认得这对鹤——三号巢区那对,已经连续三年成功孵化幼鸟,是湿地的“模范夫妻”。

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

自那天起,每天清晨五点半,当第一缕天光照亮水面,那只活着的丹顶鹤就会准时出现。它先绕着尸体缓缓踱步,然后停下,仰天长鸣。接着,它开始跳舞——求偶时的那种舞,翅膀轻展,双腿交替抬起,脖颈优雅地划出弧线,头顶的丹红在晨光中跳动如火焰。

但它跳舞的姿态,让张守诚背脊发凉。

每一次旋转都缓慢得诡异,像是水下起舞;每一次展翅都带着不自然的滞涩,仿佛有无形的锁链拴着它的关节。最令人不安的是它的眼睛——鹤眼通常是清澈的琥珀色,可那只鹤的眼睛,在跳舞时会变成浑浊的暗红,死死盯着已无生气的伴侣。

“它在招魂。”村里的老渔夫抽着旱烟说,“老辈人讲,丹顶鹤是通了灵的。要是伴侣冤死,活着的那个就会跳‘冥婚舞’,连跳七七四十九天,能把死鹤的魂从阴间拉回来。”

张守诚是学动物保护的,不信这些。可第七天清晨,他动摇了。

那天雾气特别浓,能见度不足十米。鹤舞照常开始,但雾中渐渐出现了第二个影子——一个模糊的鹤形轮廓,在活鹤对面同步起舞,动作分毫不差。张守诚浑身僵直,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他揉了揉眼,那影子还在。直到晨光渐强,雾气稍散,影子才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夜里,他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成了那只鹤,在冰冷的泥沼里跳舞,对面是妻子苍白的面容——三年前车祸去世的妻子。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不知是汗是泪。

第十三天,湿地管理处决定移走死鹤尸体。张守诚犹豫再三,还是参与了。当他们靠近时,活鹤突然发狂似的扑来,不是攻击,而是用身体护住尸体,长喙一张一合,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悲鸣。张守诚看见它眼角的分泌物混着血丝,胸前的羽毛因长期舞蹈磨损得斑驳不堪。

“算了吧,”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再等等。”

那天傍晚,他在值班室翻看记录,意外发现一份泛黄的档案:1987年,同一片区域,也有一对丹顶鹤,雌鹤被偷猎者击伤死亡,雄鹤连续三十八天在尸体旁跳舞,最后一天,它突然停止舞蹈,用长喙掘开泥土,将雌鹤部分掩埋后,冲天而起,撞向远处的输电塔。

档案最后一页有潦草的手写备注:“鸟类专家无法解释其行为。当地村民称,曾连续多日看见雾中双鹤共舞。”

第二十一天,张守诚带着高清摄像机,决定通宵守候。子夜时分,湿地起了风,芦苇荡沙沙作响如千万人低语。他裹紧外套,突然听见了——不是鹤鸣,是脚步声。

啪嗒、啪嗒。

从浅滩方向传来,像赤脚踩在泥水里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张守诚的手电筒光束颤抖着扫过去,只有随风摇曳的芦苇。但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他身后不到五米处停下。

他闻到了腐烂水草的味道,混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谁?”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没有回答。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吹过他耳畔,冰冷刺骨。手电筒忽明忽灭,最后彻底熄灭。张守诚瘫坐在地,直到东方发白。

第二十八天,那只鹤明显不行了。它瘦得只剩骨架,舞蹈变得踉跄,好几次险些摔倒,但仍然准时开始,坚持到力竭。张守诚远远望着,突然理解了那份执念——那不是动物本能,是超越了生死的眷恋,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疯狂。他想起了妻子下葬那天,自己抱着墓碑不肯离开的样子。

“够了,”他轻声说,不知是对鹤,还是对自己,“该放手了。”

第三十天清晨,张守诚早早来到浅滩。鹤没有出现。死鹤的尸体已经开始自然分解,回归湿地。他等了很久,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才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听见身后传来展翅的声音。

回头看去,雾霭之中,两只鹤的轮廓翩然起舞,一只略显凝实,一只透明如琉璃。它们的舞蹈和谐完美,每一次转身都轻盈如风,仿佛挣脱了所有重量。晨光穿透薄雾,为它们镀上金边。然后,两个影子渐渐升高,融入云端,消失在淡蓝色的天幕中。

张守诚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向单位报告今天看到的一切,这会成为又一段只有档案和老人才记得的传说。

但从此以后,每年七月的某个清晨,当他走在湿地小径上,总能听见云端传来若有若无的鹤鸣,成双成对,缠绵不绝。那时他就会停下脚步,抬头看天,轻声说一句:

“飞吧,飞得远远的。”

风吹过芦苇荡,像是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