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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林默几人各自回到房间,试图在熟悉的私人空间里平复那深入骨髓的认知错乱和疲惫。

林默躺在床上,闭上眼,看到的却不是黑暗,而是那片不断混合、分离、试图重新构成狰狞形象的油彩漩涡。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如同擂动的战鼓,穿透了房间的隔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咚……咚……咚……

声音来自公共区域,带着一种发泄式的狂躁。林默皱起眉,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起身推门而出。

声音的来源是训练区。

只见雷烈赤裸着上身,浑身蒸腾着白色的汗气,正对着一个特制的、能够承受巨大冲击的训练假人疯狂地倾泻着他的力量。

他的拳头、手肘、膝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凶器,雨点般落在假人上。那沉闷的撞击声,正是由此而来。

这并非寻常的训练。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暴力宣泄。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一种不受控制的野性,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足以撕裂钢铁的力量。训练假人那特殊合金制成的表面,此刻已经布满了深深的凹痕和细密的裂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让人心惊的是雷烈此刻的状态。

他周身似乎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暗红色的气息,如同燃烧后余烬的色泽,带着一股硫磺般的燥热感。汗水从他贲张的肌肉上滑落,却仿佛带着粘稠的质感。而最引人注目的,依然是他的眼睛。

那双瞳孔边缘的暗红色,比刚才在大厅时更加明显了,不再仅仅是边缘,而是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向着整个虹膜缓慢扩散。当他全力挥拳时,那暗红色会骤然加深,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投射出的不再是人类的情感,而是一种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欲望。

林默注意到,雷烈右手的手背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些细密的、如同符文般的暗红色纹路,它们随着他肌肉的绷紧和放松而微微扭动,像是活物一般。那纹路的颜色,与他瞳孔中的异色如出一辙。

“他在‘喂养’它。”苏媛的声音在一旁低沉地响起。她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正透过训练区的能量屏障,观察着雷烈的一举一动。“他正在通过这种暴力的宣泄,主动加深与那个攻击性诡物的‘共生’联系,或者说,他在满足使用力量后所产生的‘代价’——对破坏的渴望。”

阿哲也凑了过来,看着训练区内如同人形凶兽般的雷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他……他看起来更像诡物,而不是人了。”

训练区内,雷烈似乎感受到了外面的目光,猛地停下了动作。他缓缓转过身,胸膛剧烈起伏,带着那身蒸腾的汗气和暗红色的气息,望向林默三人。他那双异色的瞳孔锁定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

“看什么?”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仿佛声带也被那暗红色的力量侵蚀了,“羡慕老子有力量活下去?还是等着看老子什么时候被代价彻底吞噬?”

他的话语充满了攻击性,但林默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狂躁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雷烈似乎在用这种嚣张和暴力,来掩盖内心深处对自身变化的恐惧,或者说,他正在主动拥抱这种变化,将其视为强大的必要代价。

“我们只是在担心你,雷烈。”林默平静地开口,试图让气氛缓和下来,“过度依赖诡物的力量,代价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你看看你自己的眼睛。”

“眼睛?”雷烈嗤笑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虹膜边缘的暗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迷恋的粗暴,“这是力量的印记!是老子活下去的资本!不像你们,靠着小聪明和所谓的‘共情’在任务里苟延残喘,一次迷失域就把你们吓破了胆!”

他向前踏出一步,训练区的地面似乎都微微一震,那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涌来:“我告诉你们,这个世界,这个该死的收容所,只认力量!软弱和同情心,只会让你死得更快!老子宁愿像现在这样,拥有撕碎一切障碍的力量,哪怕最后变成怪物,也比你们这些瞻前顾后、随时可能死在下次任务里的废物强!”

他的话语如同利刃,不仅针对林默,也刺痛了刚刚从精神创伤中勉强恢复的阿哲和苏媛。阿哲的脸色更白了,苏媛的眉头则紧紧皱起。

“力量很重要,但控制力量的心更重要。”林默没有退缩,直视着雷烈那双非人的眼眸,“你现在还能控制它吗?还是它在控制你,放大你的暴怒,蚕食你的理智?”

“放屁!”雷烈暴喝一声,右手猛地握拳,手背上的暗红纹路骤然亮起,一股灼热的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冲击着训练区的能量屏障,发出滋滋的声响。“老子清醒得很!老子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要什么!力量!更多的力量!足以碾压一切任务,足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

他的呼吸粗重,暗红色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林默:“而你,林默,你和你的那些可笑的理论,就是我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下次任务,别让我碰到你们,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浓郁的杀意和毫不掩饰的威胁,已经弥漫在整个公共区域。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默几人,转身再次面向那个残破的训练假人,更加疯狂地攻击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愤怒以及对力量的饥渴,全部倾泻在这无知无觉的死物上。那咚咚的撞击声,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急促,如同他逐渐失控的心跳。

林默沉默地看着雷烈的背影,心中沉甸甸的。劝说已经毫无意义。雷烈已经在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并且亲手斩断了所有回头的可能。他的侵蚀,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灵魂上的。他正主动将自己改造成一个只为了力量和生存而存在的……工具,或者说,兵器。

“他没救了。”阿哲低声嗫嚅道,声音里带着恐惧。

苏媛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或许吧。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警示。滥用诡物力量的终点,可能就是彻底的异化与非人。”

就在这时,苏媛手腕上那个由阿哲改装、虽然经常失灵但偶尔能捕捉到异常信号的手环,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闻的“嘀”声。屏幕短暂地亮起,闪过一串乱码,随即又迅速暗了下去。

这微小的动静在雷烈制造的巨大噪音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的苏媛却立刻注意到了。她抬起手腕,看着那已经恢复正常的屏幕,若有所思。

“怎么了?”林默注意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苏媛摇了摇头,将手放下,目光却下意识地再次投向训练区内疯狂发泄的雷烈,又缓缓扫过大厅那些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墙壁,“只是觉得,收容所似乎……并不介意看到我们这样。”

她的话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林默心中漾开一圈圈寒冷的涟漪。

不介意看到内部分裂,不介意看到有人被力量侵蚀,不介意看到猜忌与敌意滋生。

因为无论过程如何,最终,他们都只是这座活体监狱运转所需的……养料。

雷烈的撞击声还在继续,如同为这残酷的真相敲响的丧钟。林默感到一阵无力,不仅仅是精神上的疲惫,更是一种对既定命运的抗拒与深深的无奈。他看了一眼苏媛和阿哲,知道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否则,即使没有死在任务里,也可能最终迷失在力量或绝望之中,变得和眼前的雷烈一样。

而那条出路,究竟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