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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沈千山没提委托他查私货的真正雇主是谁,

唐紫烟轻描淡写地隐去了信中提及的她所想要的东西在他的心目中究竟是什么,

而圆慧则对官府来人的身份和具体言辞含糊其辞……

他们像四条从不同方向汇集于此的溪流,表面看似同流,却各怀有各的心思。

苏慕昭也是一阵头痛。

按照现在这个状况来说,他们几人要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把这种错综复杂的案子查清楚,那才是奇了怪了。

但猜疑的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先前她已在众人面前挑明,要大家坦陈真实目的,此刻各人虽已轮过一轮发言,她自己却早已毫无遮掩。

若想让他们再多说些,总得先抛砖引玉才行,

可偏偏她清楚,自己实在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苏慕昭想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望着面前三人,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忍不住质疑自己——为何要一时冲动来这渡口查这桩古怪案子,还遇上这么三个人?

她当初来的目的,除了找那段丢失的记忆,不过是想度化几个冤魂,涨涨修为。

结果倒好,两个目的一个没达,案子也显然没半分眉目。

罢了罢了,若是这几人都藏着自己的秘密,眼下倒不如先不问了。

毕竟这三人瞧着,个个都不简单。

她定了定神,抬眼道:

“各位,如今咱们既是同路人,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虽各自有各自的隐秘,我也不求诸位全然坦诚。”

“只是关乎这案子的线索,还望各位莫要隐瞒才是。”

“阿弥陀佛,”

圆慧率先开口,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

“姑娘这话言重了,我等怎会隐瞒线索?”

圆慧合十的指尖微顿,话音方落,沈千山只抬眼瞥了他一眼,并未顺着“隐瞒”接话,只放缓脚步,目光掠过身前挑着货担匆匆而过的脚夫,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倒是唐紫烟先驻足,侧身对着二人,鬓边碎发被江风拂得微扬,

她抬手将碎发别入耳后,目光依次扫过沈千山与苏慕昭:

“圆慧大师说的极是。”

“我等虽非生死契阔之交,好歹也是共查杨猛踪迹的同盟。”

说至“同盟”二字,她足尖往江边挪了半尺,避开一队扛着船桨的船夫,

“互相欺瞒之事,万万做不得——若传扬出去,反倒教江湖人笑我等查条线索都要各怀私念。”

沈千山闻言,方才开口。

他收步转身,锐利目光先扫过唐紫烟攥着素帕的手指,再掠过圆慧垂在身侧的僧袍下摆,最后落在苏慕昭始终按在腰间的指尖,喉间低笑一声,声线沉稳:

“唐姑娘此言在理。”

“眼下追查杨猛尚无半分头绪,互相猜忌不过是徒耗心力,于查案毫无助益。”

他指节轻叩衣摆,声量压得略低,

“既已结为同盟,便该先抛却芥蒂——无论此前各人存了何种顾虑,此刻都该暂且搁置,合力追查他的下落。”

语毕,他目光重又扫过三人:

“诸位以为如何?”

沈千山话音刚落,苏慕昭的视线便凝在了唐紫烟身上。

方才唐紫烟挪步时,袖口微微掀起了一角,她倒是看得分明:

那一刻,唐紫烟指尖疾捻,一包细如霜糖的白末从素帕下滑出,顺着袖管悄无声息滑入衣襟内袋,动作干净利落。

苏慕昭眼睫微颤,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她默默捻起袖中缠了银线的阴阳傀儡,指尖触到木偶后背。

接着,她手心朝下按向木偶后脑勺,藏在关节中的细银线倏然绷直,复又迅速松缓,攥在掌心的银线末端竟在微微发烫。

圆慧大师则是再次开口,双手合十,低诵一句“阿弥陀佛”,随即起身,宽大的僧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拂动,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也一并扫开了些。

“那便如沈施主所言。”

四人一同起身,并肩朝着渡口其他地方走去。

然而,刚刚这一番谈话下来,这暂时的联盟脆弱得如同窗纸。

他们之间隔着半尺的距离,脚步声虽齐整,却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疏离与防备。

走在渡口的路上,无人交谈,各自的心思都藏在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倒是四人身侧人声鼎沸。

搬运夫的号子声、船老大粗犷的叫骂声、小贩的吆喝声混杂着江水的咸腥味,扑面而来。

这烟火气十足的景象,反倒衬得四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冷凝。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默契地分头行动。

苏慕昭寻了一处船桅的阴影下,避开来往挑着货担、推着独轮车的脚夫,侧身贴紧斑驳的桅杆,借着帆布投下的浓荫遮住身形,待一队扛着麻绳的纤夫匆匆走过,才迅速打开木盒。

巴掌大的木偶静静卧在绒布上,她指尖一捻,数根细如蛛丝的银线便从袖中滑出,如游丝般缠上木偶的肩、肘、膝等关节。

指尖轻拨,银线隐入光中,木偶竟像个缩微的活人般站直身子。

苏慕昭飞快从怀中摸出小块青布,三两下为木偶缠上头巾、套上粗布短褂,扮作渡口最常见的脚夫装扮。

做完这一切,她指尖再送,木偶便迈着细碎的步子,混进了码头边搬卸货物的人群里,凑到几个歇脚的脚夫旁,借着“捡拾碎银”的动作,将“杨猛”二字混在闲聊中传出。

只听一个络腮胡脚夫叹道:“杨猛啊……是个可怜孩子。”

话到此处便顿住,另一个脚夫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另一边,唐紫烟则径直走向渡口旁最热闹的茶水摊。

摊前围着七八个歇脚的船夫,粗瓷碗碰撞的脆响混着谈笑声飘远。

她走到竹制凉棚下,对着正在扇火的摊主笑了笑:

“大叔,来一碗凉茶。”

粗陶碗盛着琥珀色的凉茶,她慢悠悠啜了一口,目光扫过摊前张贴的船期告示,状似无意地搭话:

“大叔,您这摊儿守着渡口要道,往来客人多,生意可比城里的铺子红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