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那带着混不吝笑容的调侃尚在空气中回荡,剩余的两个清理者已然从短暂的“逻辑震惊”中恢复。它们那由银白符号构成的身躯不再流动,反而以一种令人心悸的方式凝固、压缩,散发出远比之前更加危险、更加决绝的规则波动!
【检测到目标‘路明非’规则干涉权限超出阈值……触发最高应对协议……执行……‘存在基点覆写’!】
冰冷的意念如同最后的丧钟。两个清理者不再试图发动任何形式的攻击,它们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周围的规则本身!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覆盖”与“替代”意味的力量,如同不断扩散的墨迹,开始侵蚀路明非以心之光定义的临时规则区域!
路明非脸色骤变!他感觉到自己刚刚“描绘”出的那些禁止抹除、偏离恶意、信息干扰的规则,正在被一种更加底层、更加霸道的权限强行冲刷、覆盖!温暖的金光在冰冷的银白侵蚀下,范围开始急速缩小,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
(糟了!它们要直接改写这片空间的底层规则定义!权限拼不过!)
他的“导演”权限终究是取巧,是建立在档案馆现有规则基础上的干涉。而清理者此刻动用的,似乎是档案馆核心的、近乎本源的规则覆盖力量!这是质的不同!
“咳咳……”路明非猛地咳出一口带着金丝的鲜血,灵魂深处新生的锚点传来剧烈的刺痛感。强行维持规则定义对抗这种层面的覆写,对他的负担太大了!金光急速黯淡,那银白的侵蚀眼看就要触及基座的光膜护盾!
一旦护盾被覆盖、失效,他和楚子航将直接暴露在规则的覆写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守护在侧的楚子航,动了!
他没有试图去斩击那无形的规则覆写力量——那并非实体,甚至不是能量,而是权限的直接体现,他的刀无法斩断。他做出了一个让路明非瞳孔收缩的决定!
楚子航一步踏出,竟然主动走出了路明非那摇摇欲坠的金光庇护范围,直接站在了基座那薄弱的能量护盾最前沿,直面那汹涌而来的、银白色的规则覆写狂潮!
“师兄!你干什么!回来!”路明非失声惊呼,想要将他拉回,却因为全力维持自身规则而无法动弹。
楚子航没有回头。他的黄金瞳中,那沉淀的银色决意如同投入熔炉的钢铁,燃烧到了极致!他没有调动龙血,没有凝聚刀芒,而是将自身那异变的、与档案馆规则深度绑定的意志,连同他作为“临时管理员”所获得的那一丝微薄权限,以及他那永不后退的守护执念,全部、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基座那濒临破碎的能量护盾之中!
他在以自身为燃料,强化这最后的壁垒!
嗡——!!!
得到楚子航全部意志与权限加持的能量护盾,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那光芒不再透明,而是变得凝实、厚重,如同一面由无数规则符文交织而成的、孤高而决绝的盾牌,死死抵住了银白色规则覆写的侵蚀前沿!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规则摩擦声刺耳地响起!银白的覆写之力与强化的白光护盾激烈碰撞、湮灭!护盾在白光与银白的交界处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但它却顽强地顶住了!
楚子航站在护盾之后,身体如同标枪般挺得笔直。但他七窍之中,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出,顺着他冷峻的脸颊滑落。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电路板烧毁般的焦黑纹路,那是规则层面过载反噬的体现!他的灵魂,正在因为这超越极限的负荷而发出悲鸣,仿佛随时都会如同摔碎的瓷器般迸裂!
他在燃烧自己!以自身意志和与档案馆的深度绑定为柴,为路明非撑起最后、也是最坚固的防线!
“师兄!!!”路明非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看着楚子航那浴血却依旧如山岳般屹立的背影,看着那不断从口鼻耳中溢出的鲜血,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慌、愤怒与无边痛楚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中爆发!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一次又一次……总是这样!)
(我不要!!)
灵魂深处,那新生的金色锚点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滔天的情绪,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颤!原本温暖平和的心之光,在这一刻,染上了一抹如同夕阳泣血般的炽烈与疯狂!
路明非眼中最后一丝惫懒和犹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要与这该死的命运和冰冷的规则抗争到底的决绝!
他不再去“描绘”规则,不再去“定义”区域。
他直接调动了那染上炽烈色彩的心之光,不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塌缩!以他自身为中心,如同黑洞般,疯狂抽取、吸纳着周围一切可以被引动的规则力量!
基座残余的能量、规则坟场中游离的混乱规则碎片、甚至……那两个清理者散发出的银白覆写之力!一切的一切,都被他那暴走的心之光强行掠夺、吞噬、压缩!
他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这狂暴的力量而剧烈颤抖,皮肤表面也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但他不管不顾!他将这掠夺来的、混杂不堪却庞大无比的力量,连同他自己全部的灵魂意志,尽数灌注到那金色的锚点之中!
锚点的光芒从金色,逐渐转变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恐怖、仿佛能焚尽一切的——暗金色!
然后,他抬起了头,那双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瞳孔,死死锁定了前方那两个仍在持续输出覆写力量的清理者。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清理者的方向,然后……猛地握紧!
“给我……滚出我的剧本!”
轰————————!!!!!!!!!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仿佛由无数规则悖论、情感洪流与纯粹存在意志混合而成的暗金色光柱,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狂龙,从路明非的掌心咆哮而出!它所过之处,空间不再是扭曲,而是直接“溶解”!银白色的规则覆写之力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瞬间气化、消散!
那暗金光柱没有丝毫停顿,以超越规则的速度,直接贯穿了两个清理者那由符号构成的身体!
没有爆炸,没有碎裂。
两个清理者就像是被从“存在”这个概念上直接“擦除”了一般,无声无息地,彻底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同它们正在发动的“存在基点覆写”协议,也一同被这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力量,强行中断、湮灭!
攻击过后,暗金光柱消散。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基座的能量护盾因为失去了对抗目标而缓缓消散。楚子航那一直挺立的身影晃动了一下,用村雨勉强支撑住身体,才没有倒下。他回头,看向路明非,黄金瞳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动。
路明非保持着伸手握拳的姿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暗金色的光芒从他眼中缓缓褪去,重新变回那温暖却疲惫的金色。他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楚子航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师兄……你……”路明非看着楚子航那凄惨的模样,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
楚子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尽管他此刻的状态比路明非好不了多少。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路明非,最终只是沉声说了一句:“做得很好。”
就在这时,那因为过度透支而光芒近乎熄灭的基座球形棱晶,发出了最后一阵急促的闪烁,一段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大量杂音的信息流,强行灌入两位临时管理员的意识中:
【……最高警报……‘清理程序’核心……逻辑崩溃……协议……暂时中止……】
【……检测到……未知高维冲突……规则结构……受损……第七扇区……稳定性……持续下降……】
【……能源……枯竭……永久静默……倒计时……3……2……1……】
【……最后……记录……‘钥匙’……已……激活……‘门’……在……‘回廊’……尽头……】
【……祝……好运……】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球形棱晶的光芒彻底熄灭,变得如同普通的灰色石头。基座上的所有纹路也黯淡下去,再也感应不到任何能量波动。“沉默观测者”基座,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归于永寂。
路明非和楚子航相互扶持着,站在一片狼藉的规则坟场中,看着那彻底沉默的基座,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活下来了,击退了清理者。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楚子航重伤,路明非力量再次透支,赖以维持的基座能源耗尽。而档案馆更深层的秘密——“钥匙”、“门”、“回廊尽头”,却如同新的迷雾,笼罩在前方。
路明非擦去嘴角的血迹,感受着灵魂深处那虽然疲惫却更加坚韧的锚点,又看了看身旁哪怕濒临崩溃依旧挺直脊梁的楚子航,那双重新恢复惫懒却多了几分坚毅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师兄,”他轻声说,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心,“看来……我们还得继续把这个烂剧本……演下去。”
楚子航握紧了手中的村雨,点了点头。
“嗯。”
短暂的休整,迫在眉睫。而更加未知、也更加危险的旅程,就在这片死寂的规则坟场尽头,等待着这两位从幽冥归来的旅人。
归来的序曲已然奏响,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