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右脚刚踏上石桥，耳边那声闷响像铁锤砸进耳膜。他没回头，身体已经转了向。刀在手中旋了一圈，横在胸前，脚步倒退三步，落地无声。雾太浓，看不见十步外的东西，但他知道清漪那边出事了。
他不再试探，转身就跑。
碎石地硌脚，他每一步都踩得狠，膝盖撞上石头也不停。披风甩在身后，断锋刀贴着大腿，随时能出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
回到原地时，岩石旁空了。他的外袍被撕开一道口子，水囊翻在地上，水流了一地。草叶上有拖痕，一直延伸到三丈外的空地。那里站着十几个人，穿黑风帮的灰布衣，刀已出鞘。两个帮众架着清漪，她嘴被布条堵住，手腕被绳子绑着，人还清醒，眼睛睁着，正往这边看。
杜守拙喉咙发紧。
他低吼一声：“放下她！”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围成半圆的帮众往前压了一步，刀尖齐齐指向他。没人说话，也没人松手。
杜守拙没动。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上的“守”字刺青被血染得发暗。左臂旧伤开始发麻，那是多年未愈的旧疾，每次用力都会裂开。他故意把左手垂下来，让袖子滑落一点，露出伤疤。
一个帮众冲上来，刀砍向他脖子。杜守拙侧身，让刀锋擦过肩头，反手一刀削过去。对方兵器断成两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抬腿踹中膝盖，那人当场跪倒。
第二人从侧面扑来，杜守拙左手一抬，用小臂格挡，硬接一击。骨头震得发疼，但他没退。右手刀顺势下劈，砍中对方手腕，刀落地。他再一脚踢在腰侧，那人滚出去两步，撞在同伴身上。
缺口开了。
他冲向清漪。
可没跑几步，左右两边又有人扑上来。一人挥刀砍他后背，他矮身躲过，刀背擦着脊梁过去。另一人横扫腿，他跳起避让，落地时左脚一滑，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刀横扫一圈逼退两人，继续往前冲。
距离清漪还有五步。
一个高个帮众拦在前面，双手持刀，一刀劈下。杜守拙举刀格挡，金属相撞，火星四溅。他借力后撤半步，对方追击，他又挡下一刀。第三刀来时，他突然变招，刀刃顺着对方刀背滑下，直削手指。那人惨叫松手，刀落地。
杜守拙一脚踢开他，再迈一步。
只剩三步。
可架着清漪的两人已经往后退，把她拉到阵后一块大岩下。其余帮众迅速合拢，九人分成三组，轮流上前攻击。一人攻，两人防，剩下六个盯着他动作，随时补位。
他喘了口气，站定。
左臂伤口开始渗血，湿透了里衣。他感觉手臂越来越沉，但握刀的手没松。
第一个组冲上来。三人配合熟练，一人佯攻头部，一人偷袭下盘，第三人绕后准备锁喉。杜守拙不动，等第一刀落下时才动。他侧身避过，刀斩向第二人膝盖。那人收腿不及，被削中皮肉，踉跄后退。第三人扑到背后，他猛地低头，肩膀撞向对方胸口，顺势回身一刀逼退。
第二组立刻接上。
这次是双刀合击，左右夹击。杜守拙退半步，刀封左边，身体右转，让右边那一刀只划破衣角。他趁机突进，刀尖点中一人手腕，对方吃痛松手。另一人想收刀，他已欺身而近，肘击面门，再一刀背砸在颈侧，那人倒地。
第三组没急着上。他们看着地上两个同伴，眼神变了。
杜守拙没给他们调整的机会。他忽然冲向左侧，刀光一闪，砍翻一个刚起身的伤者。其他人一惊，本能围拢。他却借势转向右侧，猛冲两步，刀劈向看守清漪的一人。
那人举刀挡，但力量不够。断锋刀压下去，他手臂发抖。杜守拙再加一分力，刀刃切进肩膀。那人惨叫，松了手。另一个看守慌了，想拖清漪后退，杜守拙飞起一脚踢中其小腿，那人跪地。
他伸手去抓清漪。
可就在这时，背后风声响起。
他回头，三把刀同时砍来。
他只能放弃救人，回身迎战。
刀影交错，他连挡三击，虎口发麻。左臂伤口崩裂，血顺着指尖滴下。他咬牙撑住，反手一刀逼退一人，再转身对付另两个。可刚动，右腿被绊了一下。他低头，地上有根细绳，被人悄悄拉起。
他摔倒在地。
三人立刻围上，刀指咽喉。
其他帮众重新列阵，把清漪拉回岩下，换上新的看守。倒下的五人中有三个爬不起来，两个捂着手臂蜷缩在地。剩下的六人站成弧形，步步逼近。
杜守拙慢慢站起来。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握紧刀柄。呼吸重了，但眼神没乱。他知道现在不能退，也不能停。只要他还站着，他们就不敢轻易伤害清漪。
一个帮众挥刀砍来。他侧身闪过，刀削过对方肩头，布料裂开。那人后退，旁边一人补上，刀直刺胸口。杜守拙低头避开，左手猛然推出，掌心拍在对方胸口。那人退了两步，没倒。
又一人从背后偷袭。他听到动静，转身就是一刀。对方格挡，但被震得后退。他趁机向前压，逼得三人接连后退。
可体力在下降。
每一次挥刀，左臂都像被刀割。血浸透了整条袖子，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开始用刀撑地，借力移动。敌人看出他累了，攻势更密。
一组三人再次轮攻。
他挡下第一刀，第二刀擦过肋骨，划开衣服。第三刀砍向左腿，他跳起躲避，落地时脚下一软，单膝跪地。
他马上站起来。
可敌人已经围拢。刀尖对着他，一圈又一圈。
清漪在岩下挣扎，嘴里发出呜咽声。她看着他，眼睛红了。她想喊，但喊不出。
杜守拙看向她。
他没说话，只是把刀横在身前，双脚分开，站成马步。
风穿过山谷，吹散了一层雾。
他听见远处的水声还在响。
他抬起刀，指向最近的敌人。
那人没动。
杜守拙迈出一步。
刀尖滴下血，落在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