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血泪大巴山 > 第97章 刀谱之惑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杜守拙放下碗,药味还在嘴里。他把碗搁在桌上,刀就横在旁边。妹妹睡着了,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他没再练刀,只是坐着,盯着刀身上的缺口。

那道裂痕他看过无数遍,每一处磨损都记得。可今晚看着,心里发空。刚才练的“逆斩”,从起势到挥出,动作没错,力道也够,但最后收手时,内力卡在右肩,像被什么堵住。他试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慢,到最后,胳膊抬起来都费劲。

他闭上眼,回想和刘撼山交手的场面。那一刀劈下去,对方右肩流血,可人没倒。反而借着他收招的瞬间,反手一拳砸在他胸口。那一击不重,但时机准得吓人。就像知道他会停一样。

他睁开眼,伸手摸向左臂旧伤。那里现在不疼,但每次发力到极限,就会隐隐发麻。以前师父说过:“刀快不如意稳,意不稳,劲就散。”当时他以为是劝他别急,现在想来,或许另有深意。

他站起身,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纸页,边角已经磨烂。他轻轻摊开,手指顺着字迹划过——《断锋九式》。

前六式都有心诀注解,墨色深浅不同,显然是不同时期写下的。第七式“逆斩”只有招名,下面一片空白。第八式“断渊”、第九式“归寂”也一样,光秃秃的两个名字,连个提示都没有。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这残谱时,才十六岁。师父把这半卷刀谱交给他,说:“你能走多远,看你自己。”那时他只想着练成刀法,报仇雪恨。现在真打过了,才发现,差的不是力气,也不是速度。

是接不上。

就像走路踩空了一阶台阶,整个人往前扑,收不住。

他盘腿坐下,闭目调息。试着按自己理解的方式,把内力引向第七式所需经络。起初还算顺畅,可一到肩井穴附近,气流就开始乱窜。胸口闷了一下,额头冒出冷汗。他赶紧停下,喘了几口气。

不行。这条路走不通。

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凉的。舌尖有点涩,但他不在乎。目光又落回刀谱上。那片空白看得久了,竟像一块疤,和他左臂上的伤一样,提醒着他缺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清漪昏迷时说的话:“你出刀太快,没留余地。”

那是娘生前常讲的话。小时候父亲练刀,总爱一口气连砍十几下,结果有一次收势不及,差点伤到院子里晾衣的娘。娘没骂他,只说了一句:“刀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拼命的。”

后来爹就改了习惯。每出一刀,必留三分余力。

师父教他“断流”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可那时候他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血,是火,是村里那些烧焦的尸体。他只想快点变强,只想砍出那一刀。

现在他终于能稳住前三式,能把“断流”使出七分形,可面对刘撼山这种老江湖,光有形不够。人家看得穿你的路数,等你力竭,再动手。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虎口有裂口,是跟刘撼山硬拼时崩的。还没好全。握刀会疼,但他习惯了。

窗外月光斜进来,照在刀刃上,映出一道细线。他盯着那道光,慢慢想到一件事。

五年前,他追查黑风帮线索,曾路过大巴山西麓的一个小村。那天傍晚下雨,他在林子里发现一个老头倒在树下,浑身湿透,眼看不行了。

他背人回屋,喂了水。老头醒了一会儿,眼神浑浊,嘴里念叨着什么。他说听不清,老头就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腕,说了几句。

“……见过半页刀书……字像断刃……藏在旧庙墙缝里……有个穿灰袍的人来找过……”

当时他只当是临死胡话,安慰了几句就走了。第二天再去,人已经没了,屋子也被烧了大半。

他没放在心上。江湖上谁没见过几本残谱?真假难辨,多数是骗人的。

可现在回头想想,那老人说的“字像断刃”,分明就是自家刀谱的笔迹。那种撇捺如刀锋斜削的写法,天下少见。

还有“穿灰袍的人”——师父陈默尘常年穿青布长衫,颜色偏灰。难道是他去过?

他心头一紧,又立刻压下去。师父若知道心法下落,不会不说。可万一……那老人说的是真的呢?万一真有残页流落在外?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月光照在地上,院子很静。狗也不叫了。风吹动屋檐下的干草,发出沙沙声。

他盯着远处的山影。青石沟就在那片山脉里。刘撼山躲进去,自以为安全。可如果那座旧庙也在那一带……

他脑子里开始拼凑路线。西麓的小村,往北三十里是断龙岭,往南十五里是老鸦坡。中间一条荒道,通向几个废弃的采石点。当年官府封矿,百姓迁走,只剩些猎户偶尔经过。

若真有庙,应该就在那条道边上。

他转身回到桌前,重新展开刀谱。手指停在“逆斩”那一行空白上。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强行运功,而是问自己:

为什么这一式没有心诀?

是失传了?还是被人撕走了?

如果是后者,是谁拿走的?又为什么要留下前六式?

一个个问题冒出来,他没法回答。但他知道,不能再靠蛮练了。有些东西,不是一刀砍下去就能解决的。

他把刀谱收好,用油纸包紧,放回包袱。然后坐下,拿起刀,轻轻摩挲刀脊。这一次,他没有起身练招,只是握着它,像握着一段过去。

妹妹在床上翻了个身,咳嗽了一声。他立刻抬头看去。她没事,只是梦里不舒服。他没动,继续坐着。

过了很久,他低声说:

“如果真有残页……我得找到。”

话音落下,屋里没人回应。灯芯跳了一下,火光晃了晃。

他仍坐在原地,手搭在刀柄上,眼睛望着门外的夜色。

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