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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血泪大巴山 > 第190章 复仇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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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守拙的手还在流血。

那道口子不深,是刚才砸向地面时被碎石划开的。血从掌心渗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膝盖上,一滴,又一滴。他没有去擦。

阳光已经移到了他的小腿。暖意一点点爬上来,但他感觉不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杜清漪的脸。她还在睡,呼吸比刚才重了些,像是梦到了什么。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知道刘撼山走了。

至少暂时走了。

那个声音不会再立刻响起。可他知道,对方一定在等。等他崩溃,等他冲出去,等他犯错。

他不能犯错。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血已经凝了一部分,黏在皮肤上,发暗。他慢慢抬起左手,摸了摸腕上的刺青。“守”字硌着指尖,一笔一划都像刻进肉里的记号。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天村里起了火。不是灶台,不是柴房,是从祠堂开始烧的。火光冲天,照得整个村子通红。他被人从后院拖出来,藏在柴堆里。母亲没走。她跪在门口,抱着一个襁褓,对着冲进来的人磕头。她说孩子还小,求他们放过。

没人听。

刀落下去的时候,他闭上了眼。可他听见了。那种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后来他在雪地里爬了三天,靠着半块干饼活下来。再后来,陈默尘找到他,带回山中,教他用刀。

他学得很快。

不是因为天赋,是因为每挥一刀,他都能看见母亲倒下的样子。

他攥紧铜锁。金属棱角陷进掌心,压住还在渗血的伤口。疼,但他不怕疼。他知道疼是什么。疼是活着的证明。

他慢慢站起身。

腿有些发麻,膝盖像是锈住了。他扶着岩壁,一步步走到洞口。外面风大了些,吹得衣角翻动。远处的大巴山连成一片黑影,雾还没散,像一层灰布盖在山脊上。他知道刘撼山就在那里。也许在某个高处,也许在密道里,也许正看着这个山洞,等着他露头。

可这次不一样。

上次他只想杀人。

这次他要赢。

他转身走回角落,蹲下身,轻轻把布衣往杜清漪肩上拉了拉。她的手腕露在外面,铁链磨出的伤已经结痂,但边缘还是发黑。他伸手碰了碰那道痕,很轻,像怕弄疼她。

她没醒。

他收回手,坐到她身边,盘膝,闭眼。

呼吸慢慢沉下来。

他不再想火光,不再想母亲的哭声,不再想刘撼山的嘴脸。他只记得一件事——姐姐在他怀里说过的话。那时候她才七岁,他九岁。两人躲在谷仓后面,偷吃娘蒸的豆包。她咬了一口,忽然抬头看他,说:“哥,你要一直护着我。”

他说好。

后来他没做到。

十年。

她被锁在密室里十年。每天绣图,被喂药,被打,被羞辱。而他找了十年,追了十年,却始终晚一步。

他睁开眼。

目光落在铜锁上。

这东西是他娘留下的。半块,带着缺口。另一半在谁手里,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要找到。不只是为了信物,是为了让她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不用再怕黑,不用再做噩梦。

他不能再冲动。

不能因为一句话就冲出去送死。

他死了,谁来替她讨回公道?谁来毁掉那些记录她痛苦的图?谁来亲手打断刘撼山的右臂,让他再也使不出黑煞拳?

他必须活着。

而且必须清醒地活着。

他把手伸进怀里,摸到断锋刀的刀柄。冰冷,熟悉。他没有拔出来,只是握了一下,然后松开。

这一刀不会乱出。

也不会快出。

他会等。等伤养好,等消息确认,等时机到来。他会从最薄弱的地方切入,打掉守卫,切断退路,逼他现身。他不会再给他喊话的机会。

他会让他死在看不见明天太阳的地方。

他重新闭眼。

呼吸更稳了。

体内那股躁动的火还在,但不再乱撞。它被压住了,沉进了骨头里,成了力气,成了决心。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挥刀的莽夫。

也不是被仇恨牵着鼻子走的疯子。

他是杜守拙。

名字是陈默尘取的。守拙,不是软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什么时候该动。

他现在知道了。

他可以等。

他也必须等。

杜清漪咳了一声。

很轻,像是喉咙里有点堵。他立刻睁眼,侧头看她。她眼皮动了动,但没醒。她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抓住了衣角。

他伸手,把她的手轻轻放平。

然后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温度传过去,一点点暖起来。

他低声说:“我在。”

不是对刘撼山说的。

是对她。

对十年前那个在火光中哭着求他保护的小女孩。

对这十年里每一个在黑暗中独自熬过的夜晚。

他在。

他没走。

他也不会再丢下她。

他慢慢收回手,重新盘坐。左手依旧握着铜锁,右手放在膝上,五指张开,又缓缓收拢。

他开始调息。

气息一进一出,带动胸膛起伏。伤口还在痛,但他不管。他知道这些痛会过去。只要他还站着,就能继续走。

外面风停了。

树不动。

山洞里很静。

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一长一短。

他听着,跟着节奏,慢慢让自己沉下去。

肌肉放松。

心跳变慢。

意识清晰。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养伤。

等消息。

查路线。

找弱点。

他不会再让刘撼山用一句话就搅乱他的心神。

他要让他知道,真正的复仇,不是怒吼,不是拼命,是一步步逼近,是沉默中出手,是刀出必见血,人倒必不留。

他睁开眼。

目光平静。

没有恨意外露,也没有杀气腾腾。

只有一种冷到底的东西,藏在眼里,像埋进土里的刀,等雨一浇,就会破土而出。

他低头看铜锁。

拇指擦过背面那道划痕。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

那不是随便划的。

是一个字。

很小,很浅,几乎看不见。

是个“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