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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无咎的手还握在剑柄上,金光从掌心渗入剑身,整把剑轻轻震了一下,随后安静下来。慕清歌的声音很轻,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我回来了。”

她没有睁眼,剑体悬在半空,金纹流转的速度慢了许多,表面有一层黑气正缓缓退去。三滴粘稠的黑血从剑柄宝石处渗出,落在地上,刚一接触石面就发出“嗤”的声响,冒出灰烟。

陈无咎松开手,身体晃了晃,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肋骨那道划痕也火辣辣地疼。他靠着墙站稳,把罗盘贴在胸口,指针微微颤动,指向慕清歌手腕连接处。

那里有一道暗红印记,像烧过的烙铁留下的痕迹。

“不是控魂术。”他低声说,“是血脉契约。”

他记得鬼千绝说过的话——“她是我种下的容器之一”。原来从三年前开始,对方就在布局。用精血为引,以剑灵转世之体为载体,只等一个时机引爆。

慕清歌的剑体轻轻飘回他身侧,悬浮不动,金纹黯淡,剑鸣微弱。她需要时间恢复。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从密室入口传来。

李慕白走进来,脸色发白,目光先落在被锁魂阵困住的玄机子身上,又缓缓移向地面。他的烟袋锅轻轻点地,挑起一块碎裂的算珠残片。

那算珠染着血,边缘焦黑,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炸开。

李慕白没用手碰,只是用烟袋锅尖端将它翻了个面。一道细小的裂缝出现在珠体上,里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迹:

**“赤金气运者现世,当以佛魔双面引其入局,借因果线缠足,使其自踏死劫。”**

陈无咎瞳孔一缩。

他立刻开启气运之眼。视野中,那算珠内部不再是普通玉石结构,而是一整套微型符文阵图,层层嵌套,构成一个完整的杀阵。这阵法他见过——正是之前缠住玄机子、逼得他佛魔两面撕裂的“因果杀阵”。

可这阵法不该存在。

幽冥殿的手段以血祭为主,不擅长因果推演。这种级别的阵图,只有精通命理、能测算气运轨迹的人才能刻下。

他抬头看向李慕白。

“这算珠是你当年丢失的?”

李慕白没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算盘。算盘珠子轻微震动,发出一声脆响。

陈无咎盯着他,继续说:“玄机子体内有两股力量,佛性与魔性。但他佛面的金气……和我的气运颜色一样。”

他顿了顿。

“纯净,炽烈,带着天命之征。那种金气不会自然生成,只会出现在被天地选中的人身上。他是被选中的,不是自愿的。”

李慕白终于开口:“你怀疑我?”

“我不怀疑你。”陈无咎声音平稳,“但我问你,二十年前灵潮之夜,你测算到了什么?”

李慕白沉默。

密室里忽然响起钟声。

不是人敲的,也不是风吹的。那声音来自地底,像是某种共鸣从地脉深处传上来,震动了整个炼器殿。

与此同时,锁魂阵中的玄机子尸身开始出现裂痕。

一道细缝从额头蔓延到胸口,佛光与黑气交替从中溢出,像两种力量仍在体内争斗。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指甲变黑,皮肤龟裂。

李慕白猛地回头看向他,眼神变了。

“他还活着?”

“没有。”陈无咎摇头,“肉身已死,但因果未断。有人用他的命格做引,布了一个更大的局。”

他走到算珠前,蹲下身,将罗盘贴在碎片上。

罗盘指针剧烈转动,最后定格在一个方向——琅琊山深处。

一条虚幻的金线在气运视野中浮现,从算珠出发,穿过地层,直指北方。那条线的走向,和玄机子临终前吐出的第二颗算珠所指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闭环的陷阱。

先用佛魔同体之人接近主角,再用算珠留下线索,引导主角前往指定地点。每一步都算好了反应,每一环都设计了退路。

幕后之人,早就知道他会救玄机子,也知道他会查看遗物,更知道他会顺着线索追查下去。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杀局。

不是杀人,是引人入局。

陈无咎站起身,目光沉了下来。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有金莲残留的光,微弱却持续。刚才那朵由血生出的莲花,不仅破了鬼千绝的控制,似乎还激活了某种更深的东西。

他试着闭眼,用气运感知周围。

空气中有波动。

先是慕清歌身上淡淡的金纹气息,接着是玄机子尸身散发的佛魔交织之力,最后——他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金气,从李慕白身上一闪而过。

那气息,和算珠里的铭文同源。

和他自己的气运,如出一辙。

他睁开眼,看着李慕白。

“你当年测算的‘赤金气运者’,是不是不止一个?”

李慕白没说话,只是将烟袋锅插回腰间,右手紧紧攥住算盘。算盘最中间那颗珠子,颜色比其他深了一圈,像是被血浸过。

钟声还在响。

玄机子胸口的裂痕更深了,黑气与佛光不断喷涌,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陈无咎站在原地,左手按住肩伤,右手握着罗盘,目光落在算珠残片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触到了真相的一角。

这场针对“气运之子”的布局,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而李慕白,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张口,声音低沉。

“李长老,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李慕白抬起头,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出话。

突然,玄机子的尸体猛地一震。

一道金线从他心口裂痕中射出,直奔陈无咎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