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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无咎的手指还压在罗盘的裂缝上,右脚踝处那道金线烙印忽然一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刺骨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就在这时,半空中悬浮的玉色长剑猛地一震。

“嗡——!”

一声尖锐剑鸣撕裂寂静,像是金属被硬生生折断的声音。剑身表面瞬间浮现出三道裂纹,从剑柄向剑尖蔓延,像蛛网般交错开来。每一道裂纹里都渗出极淡的黑气,顺着剑脊缓缓流动。

陈无咎立刻抬头,双眼泛起金色光晕。

视野中,原本属于慕清歌的纯净金纹正在快速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几缕跳动的血红丝线。那些丝线缠绕在剑体内部,如同活物一般蠕动,不断吞噬着残存的金光。

是鬼千绝留下的精血。

它们醒了。

而且正在试图控制这具剑体。

“清歌!”陈无咎低喝,左手迅速抬起,指尖咬破,鲜血滴落,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符。他想用自身气血唤醒她的意识。

可就在血符即将成形的刹那,脚踝上的金线猛然抽搐,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经脉。他体内真元顿时紊乱,指尖血珠溃散,血符未成便已消散。

他闷哼一声,右手仍死死按住罗盘,不敢松开。一旦罗盘失效,整个压制场域就会崩塌,金线会立刻加速侵蚀他的命格。

可眼前的剑体已经撑不住了。

裂纹又深了一分,黑气翻涌得更剧烈。整把剑开始轻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陈无咎目光扫过肩头垂下的几缕发丝。罗盘边缘残留的金光正轻轻拂过它们,让那几根头发泛起微弱的光泽。

他记起来了。

古籍里提过一句:至亲之血,至诚之发,可系魂锁魄。

现在没有时间找别的办法了。

他抬手,一把扯下三根头发,迅速用指尖血浸透。口中低声念道:“以我之念,凝我之誓——锁!”

三根染血的发丝腾空飞起,直奔剑体而去。

在接触到裂纹的瞬间,发丝骤然拉长变细,化作三条极细的金色锁链,紧紧缠绕在三道裂纹之上。金光一闪,裂纹停止扩张,黑气也被逼退几分。

剑鸣声渐渐平息,颤抖减弱。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剑中传出:“……别靠近我,它还在动。”

陈无咎盯着那三道被封住的裂纹,点头:“我知道。”

话音未落,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股血腥味。地面微微震动,一团血雾凭空凝聚,逐渐形成一个人影。

鬼千绝的投影站在半空,眉心朱砂剑痕鲜红如血。他看着被金链封锁的剑体,冷笑:“陈无咎,滋味如何?你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这具剑体,早就是我的血傀。”

陈无咎没动,眼神冷得像冰。

他能感觉到,这个投影不是虚影那么简单。那是由远端精血和魂念驱动的真实存在,对方此刻正藏在某个地方,通过这条因果链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说她是血傀。”陈无咎终于开口,声音很轻,“那你可知,为何我的发能化链,而你的血只能裂纹?”

鬼千绝脸色微沉。

陈无咎没等他回答,掌心的罗盘忽然轻震。地上那滩之前滴落的血迹竟泛起一圈微弱金莲虚影,与剑体上的金纹隐隐呼应。

“你种下的是奴役之因。”陈无咎盯着投影,一字一句地说,“我结的是共生之契——这才是她不为你所控的根本。”

话音落下,悬浮的玉色长剑缓缓转动,剑尖直指鬼千绝投影。

虽然裂纹仍在,金链紧缚,但那股意志清晰无比。

慕清歌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多了几分力量:“我不是傀儡……我是她的剑。”

鬼千绝怒极,投影扭曲变形,周身血雾狂涌:“那就等着一同腐化!等你被因果线彻底牵引,我会亲手把你炼成最完美的容器!到那时,你的气运、她的剑魂,全都归我所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剑体突然迸发一道金光,直射投影胸口。

“啊——!”鬼千绝惨叫一声,投影炸裂,血雾四散,消失在空气中。

密室恢复安静。

陈无咎喘了口气,额头渗出冷汗。刚才那一击是他借慕清歌的剑意反攻,耗了不少心神。加上脚踝金线持续搏动,牵动丹田不适,整个人状态极差。

但他不敢松懈。

低头看去,罗盘上的裂纹比刚才宽了些,底部仍有黑烟渗出。他右手压着裂缝,指节发白,生怕一松手就彻底失控。

脚踝上的金线依旧温热,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提醒他——那具血棺还在等他过去。

他转头看向悬浮的长剑。

三道裂纹被金链封住,但并未愈合。黑气虽退,却仍在深处潜伏。只要金链稍有松动,反噬立刻就会回来。

“还能撑多久?”他问。

“不清楚。”慕清歌的声音很轻,“精血还在,它随时可能再发动。你不能一直用头发维持封印,消耗太大。”

陈无咎点头。

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三根头发只能暂时镇压,无法根除。要想真正解决问题,必须找到北冥玄铁重铸剑体,或者切断鬼千绝对精血的控制。

可现在,他连动都不敢动。

罗盘在裂,金线在蚀,剑体在崩。

他坐在地上,背靠墙壁,右手压盘,左手垂在身侧。视线始终没离开那把剑。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剑体轻微颤了一下。

陈无咎立刻警觉,睁大眼。

只见其中一道裂纹边缘,一丝极细的黑线正缓慢爬行,试图突破金链封锁。那是精血残留的痕迹,还未完全熄灭。

他抬手就想再取头发,却发现指尖发抖。

真元损耗太严重了。

还没等他行动,那道黑线突然停住。

紧接着,地底传来一阵震动。

很轻微,但足够清晰。

像是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陈无咎抬起头,望向北方墙壁。

那里什么也没有。

但他知道,那具血棺,正在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