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缝隙里的黑气贴着地面快速爬行,直扑罗盘。陈无咎左手还结着锁魂印,右手指尖瞬间划过掌心,鲜血溅在金链上。金光暴涨,将罗盘裹住,黑气撞上屏障发出“嗤”的一声,像水滴落进热油。
他双眼泛起金芒,视野里因果线绷得发亮,另一端连着地底深处。血棺的震动越来越急,裂缝扩大,一股混杂着腥臭与腐香的气息冲了出来。
李慕白布下的炼器阵残光忽明忽暗,地面符文开始反向流转。陈无咎立刻把罗盘按在地上,引动阵纹追踪地脉。整座山体猛地一震,地下传来轰然巨响。
血棺炸开一道大口子,黑金色气流冲天而起,撞碎岩层直贯夜空。地宫剧烈摇晃,石块从顶部掉落,砸出沉闷回音。
一道人影从棺中站起。
鬼千绝踏步而出,左手法袍猎猎,血河幡在他手中翻飞。右手却结着佛门涅盘印,指尖朝天,掌心向下。他脚踩棺沿,目光落在陈无咎身上,嘴角扬起。
“千年等一回。”他说,“今日终于等到你。”
陈无咎瞳孔收缩,气运之眼下,鬼千绝体内两股气流缠绕——黑色如毒蛇游走经脉,金色佛光从丹田升起,二者交缠却不相融,像是强行拼接而成。那金光他认得,和玄机子体内的佛面气息相似,但更浑浊,带着血腥味。
这不是真正的佛修之力。
“你是用活人嫁接出来的伪佛身。”陈无咎开口,声音沙哑。
鬼千绝大笑:“聪明。我取九百僧侣精魄,炼成这具肉身。佛血养魔胎,正好破封而出。”
话音未落,他挥动血河幡。空中浮现百具血尸虚影,围绕着他缓缓旋转。每一具都穿着不同宗门服饰,脸上刻着痛苦表情,显然是被强行炼化的修士。
陈无咎立刻催动罗盘,想切断地脉节点。可罗盘刚亮起赤金光芒,就被一股力量压制。地底传来嗡鸣,整个地宫的阴煞之气开始汇聚到血棺周围。
仪式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悬在半空的玉色长剑突然剧烈震颤。金链上的光芒迅速黯淡,剑体表面那道新出现的黑线疯狂蔓延,像藤蔓一样爬满剑身。
鬼千绝抬手一指,剑体猛然挣脱束缚,朝着他疾飞而去。
“清歌!”陈无咎暴喝,甩出三滴心头血融入罗盘。血珠没入罗盘中心,罗盘爆发出刺目金光,强行将剑体拉回。
剑在空中停顿一瞬,随即调转方向,重新飞回陈无咎头顶三尺处。
鬼千绝冷笑,双手合十,佛印与魔诀同时发动。他体内金黑二气骤然爆发,从天灵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太极状漩涡。那漩涡越转越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力。
“以众生祭山神!”他低吼,“此地将成为新的血海!”
双色气流直扑玉色长剑。
剑体突然自主迎击,金纹全面爆发,化作一道金虹撞向太极漩涡。金黑相撞,轰然炸开一团巨大光球。
冲击波横扫整个地宫,岩壁崩裂,地火从裂缝中喷出。热浪掀翻了陈无咎的衣袍,他被气浪掀倒在地,后背撞上石柱,肋骨处传来钝痛。
光球升腾而上,穿透层层岩石,直冲云霄。夜空中,一道金黑交织的巨柱贯穿天地,照亮整片琅琊山脉。
山脚下的军营里,王猛抬头望天,握紧了腰间的玄铁假肢。他身后,三千边军已列阵完毕,刀枪如林。
“动手。”他低声说。
地宫深处,尘埃尚未落定。
陈无咎撑着地面站起来,嘴里有血腥味。罗盘裂痕更深,边缘渗出黑烟。他抬头看去,只见鬼千绝站在血棺之上,周身环绕着未散的双色气流,眼神冰冷。
玉色长剑静静悬浮在他头顶,金光微弱,剑身裂纹再次浮现,黑线缓慢爬行。
鬼千绝盯着陈无咎,声音低沉:“你以为你能守住她?她本就是我埋下的种子。”
陈无咎没有回答。他抬起手,重新结印,掌心对准剑体。可真元几乎耗尽,金光只闪了一下就熄灭。
鬼千绝一步步走来,血河幡指向他:“二十年前灵潮之夜,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是容器,也是祭品。”
陈无咎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刻片。那是他在刺史府密档中找到的残片,上面刻着古老符文。他将其按在罗盘裂缝处,用力一压。
咔的一声,刻片嵌入。
罗盘微微震动,底部黑烟减少了一丝。陈无咎趁机将最后一丝气运之力注入,金链重新亮起,勉强稳住剑体。
鬼千绝停下脚步,眯起眼睛:“你还藏着东西。”
“不止这些。”陈无咎喘着气,“你不敢靠近我,因为你怕我知道真相。”
鬼千绝脸色微变。
就在这时,玉色长剑轻轻颤动,一道微弱金光闪过。慕清歌的声音响起,断断续续:“……棺底……有名字……”
陈无咎猛地看向血棺。
那具破裂的棺材底部,隐约露出一行刻字。因年代久远,已被血垢覆盖,但仍能辨认出几个字——“承……运……者……葬……此……”
鬼千绝察觉他的视线,猛然挥手。血河幡卷起狂风,血气凝聚成墙,挡住血棺。
“不该看的东西,就永远别看。”他说。
陈无咎盯着那堵血墙,忽然笑了:“你说我是祭品。可如果,我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呢?”
鬼千绝眼神一冷。
两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杀意。
玉色长剑缓缓下沉,停在陈无咎肩头。金链松动,黑线继续蔓延。剑尖微微下垂,指向地面。
地底深处,血棺仍在发热。因果线绷得笔直,连接着陈无咎的脚踝。那根金线还在搏动,频率越来越快。
远处山脚,号角声响起。
鬼千绝抬头望向洞顶,仿佛能穿透山体看到外面。他低声说:“他们来了。”
陈无咎站着不动,右手紧握罗盘,左手悬在半空,准备再次结印。
剑尖滴下一滴血,落在地上,晕开一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