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还在震，陈无咎的手掌压得更紧。玉简上的黑线刚拼出“信已收到，行动开始”，地面就猛地一颤。
他抬头，雾气翻滚的林子外，传来低沉咆哮。
慕清歌立刻拔剑，剑身轻鸣。李慕白靠在石壁上喘息，脸色发白，刚才布阵耗尽了力气。
“来了。”慕清歌说。
不是一头，是成群。
铁鬃狼、岩甲豹、赤睛虎，还有背上长骨刺的巨猿，从四面八方冲出，黑压压一片。它们双眼泛红，口中滴着涎水，脚步杂乱却目标一致——围杀三人。
陈无咎没动。他闭眼，瞬间开启“气运映照”。
视野变灰，万物无声。妖兽身上腾起的全是黑气，浓如墨汁，翻涌不休。可就在东北方向，一道极细的金光自裂隙中射出，像一支箭，直指远方。
那是生门。
天地气机自然形成的缺口，唯有他能看见。
他睁眼，右掌燃起金火，火焰呈螺旋状喷出，轰向扑来的三头铁鬃狼。火舌卷过，狼尸瞬间化为焦炭。
“往东！”他低喝，一把扶住李慕白，“走！”
慕清歌紧跟其后，剑光一闪，斩断两根偷袭的藤蔓。那不是植物，是血玲珑留下的毒线，沾血即腐。
三人冲入林间小道，身后兽吼震天。铁鬃狼速度最快，四爪踏地如雷，转眼逼近十步之内。
陈无咎反手甩出三张金火符，符纸在空中燃烧，落地炸开火圈，将追兵暂时阻住。
李慕白咬牙撑着青铜算盘，指尖划过符纹，催动最后一张“定身符”。符纸飞出，贴中一头岩甲豹额头，那兽顿时僵住，被后续同伴踩成肉泥。
“快……”李慕白喘着，“我撑不了多久。”
陈无咎点头，金火再度燃起，劈开前方荆棘。树干断裂，木屑纷飞，通道被硬生生撕开。
妖兽越来越多。
一头背生骨刺的赤睛虎王跃上高岩，仰天怒吼。声波震荡，林叶簌簌落下。其余妖兽立即调头，从侧翼包抄而来。
十二头精英级妖兽，速度快得离谱。
“侧翼！”慕清歌喊。
她早一步察觉敌袭方向，纵身跃起，剑光横扫。霜色剑气割裂空气，两头岩甲豹脖颈喷血，倒地抽搐。
但她刚落地，又有三头铁鬃狼从树后扑出，利爪直取后心。
陈无咎回头，金火凝成火刃掷出，将狼首削去。热血洒地，发出滋滋声响。
李慕白踉跄几步，差点摔倒。他抬手，甩出最后三张“雷缚符”。符纸贴中赤睛虎王前腿，电弧炸开，虎王动作一滞，发出痛苦嘶吼。
就是现在！
陈无咎抓住机会，左手揽住李慕白腰身，全力冲刺。金火在脚下划出一条火线，烧毁所有绊索与陷阱。
慕清歌断后，剑不归鞘，步步倒退。每退一步，剑光必斩一敌。她的手臂已经发麻，可剑势未减。
终于，他们冲进了那道裂隙。
地势骤降，前方出现陡峭峡谷，雾气缭绕，深不见底。脚下的路只剩半丈宽，两侧是垂直岩壁，稍有不慎就会坠落。
“还能走吗？”陈无咎问。
李慕白扶着岩壁，呼吸急促：“能……给我一张回灵符就行。”
陈无咎从怀中摸出一张淡黄色符纸递过去。李慕白接过吞下，脸色略缓。
慕清歌站在崖边，望向雾中：“后面还有追兵。”
的确。赤睛虎王带着五六头残存妖兽，正沿着原路狂奔，眼看就要进入裂隙。
“别让它过来。”陈无咎说。
慕清歌抬手，剑尖指向天空。一道剑气冲出，击中上方悬石。巨石松动，轰然砸落，堵住了入口。
烟尘弥漫。
短暂的安静。
三人靠在岩壁上喘息。李慕白坐倒在地，手中算盘咔咔作响，还在检查是否有追踪残留。
陈无咎再次闭眼，开启“气运映照”。
灰暗视野中，前方迷雾依旧浓厚，但那道金气并未中断。它变得更为清晰，像一条细线，蜿蜒穿过峡谷，最终指向远处一道微弱的光幕轮廓。
那是秘境边缘。
结界所在。
“快到了。”他说。
李慕白抬起头：“你说的是……出口？”
“不是现在出去。”陈无咎睁开眼，“是确认路线。我们不能直接穿光幕，否则会被宗门大阵识别为入侵者。”
慕清歌点头：“先藏起来，等时机。”
陈无咎看向远方。光幕微微闪烁，频率极慢，像是在倒计时。
他记下了节奏。
突然，李慕白手中的算盘发出一声轻响。
“有问题。”他盯着盘面，“东南方向，宗门中枢的位置，阵法波动又出现了。比之前更强。”
陈无咎眼神一冷。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正在破坏山门大阵。
而宇文绝，很可能就在其中。
若大阵崩溃，外部妖兽潮加上内部叛徒里应外合，苍云宗危在旦夕。
但现在回去，等于送死。
玉简未毁，黑老未擒，真相未明。
他一旦现身，立刻会被扣上勾结邪修的罪名。
唯一的办法，是先活着离开秘境，掌握证据，再反杀。
“继续走。”他说。
三人沿峡谷前行。道路崎岖，碎石遍地。李慕白走得极慢，几乎全靠陈无咎搀扶。
中途休息时，慕清歌发现岩壁上有刻痕。
不是天然形成，是人为的。
她伸手摸了摸，痕迹很新，像是最近才留下。
陈无咎凑近查看，用金火照亮。
刻的是一个符号：一个圆环，中间一点。
他认得。
这是苍云宗执法堂旧址的标记。
原来他们已经接近了那个地方。
黑老逃走的方向，正是这里。
但他没有停下。
此刻最要紧的是脱离包围圈，抵达安全区域。
再查黑老，也得先活下来。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走出峡谷，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带。前方百丈外，一道半透明光幕横贯天地，缓缓脉动。
秘境边缘。
即将关闭。
三人停下脚步。
李慕白靠着一块岩石坐下，闭目调息。慕清歌站在陈无咎身旁，目光扫视四周。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陈无咎望着光幕，没有回答。
他的右手还缠着绷带，那是之前战斗中被毒线划伤的。血已经止住，但伤口周围有些发黑。
他低头看了一眼。
金火顺着经脉流转一圈，黑色褪去少许。
他还撑得住。
远处，光幕又闪了一下。
频率变了。
比刚才快了一点。
陈无咎皱眉。
他记得最初的节奏。
现在的波动，不对。
有人在干扰结界。
不是自然衰减。
是外力介入。
他正要说话，慕清歌突然抬手。
“有人来了。”
陈无咎转身。
雾中走出一个身影，披着黑袍，右腿微跛。
正是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