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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化作了暴风雪中一片孤绝的扁舟,在滔天的、仿佛连接天地的雪幕里艰难挣扎前行。

能见度被压缩到了极限,窗外是旋转、咆哮的混沌之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白色的巨兽吞入了腹中。

崔杰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方向盘上,额头几乎要抵住冰冷刺骨的挡风玻璃,双眼因极度专注而布满了血丝。

他不仅依靠残存的视野,更将风系异能提升到极致,通过气流细微的变化,感知着被积雪彻底掩盖的道路那模糊的轮廓,如同盲人依靠触觉在悬崖边摸索。

车轮在深厚而松软的积雪中不断空转、打滑,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徒劳的咆哮。

车身随之剧烈地摇摆、侧滑,每一次失控的边缘,都让人心脏骤停,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控制,翻滚着滑入路边被积雪伪装起来的深沟或废墟,万劫不复。

暴风雪不再是自然现象,它是有生命的、发怒的白色巨兽,正用尽全力,要将这胆敢挑战其权威的渺小钢铁甲虫连同里面的生命一起,彻底撕碎、冰封、吞噬。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凝重、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除了必须全神贯注应对外部险境的崔杰,所有人的目光、心神,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钉在了后排那个被层层保暖毯、厚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瘦小身影上——邓临。

他的脸色依旧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紫,仿佛血液早已被冻结。

呼吸微弱到了极致,胸口那细微的起伏间隔长得让人心焦,生命之火仿佛只剩下最后一丝火星,在无尽的寒风中摇曳,随时都会彻底湮灭。

韩书就跪坐在他身旁狭窄的缝隙里,这个清秀的少年此刻脸色苍白得如同车外的雪,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额头上、鼻尖上布满了细密的、冰冷的汗珠。

他的身体因为异能和生命能量的双重透支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但他那双按在邓临心口和额头的手,却稳如磐石,掌心持续不断地散发着虽然比之前黯淡、却依旧坚定执着的乳白色光晕。那光芒,是这冰冷车厢内唯一的热源,是连接生与死之间,最脆弱也最坚韧的桥梁。

“韩书,还能撑住吗?”

季夏的声音从前排传来,她半侧着身,清冷的目光透过座椅的缝隙,紧紧锁定着韩书那摇摇欲坠却异常挺拔的背影,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紧绷。

“没……没事……队长……”

韩书的回答带着急促的喘息,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倔强,“我……能感觉到……他还……还在……我能行!”

在他异能的感知深处,邓临那冰封躯体的最核心处,一点微弱的生机如同即将被淤泥淹没的珍珠,在他不计代价的光明能量持续灌注下,正进行着殊死的搏动,尚未完全沉寂。

这感知,成了支撑他超越极限的唯一信念。

旁边,张钰正小心翼翼地用一个金属小碗里的温水浸湿毛巾一角,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仔细擦拭着邓临干裂起皮、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脸颊上、眉梢间凝结的细小冰晶,试图用这点微弱的暖意,唤回他一丝身体的知觉。

覃兰则用自己的身体紧紧靠着韩书,分担着他部分摇晃的重量,同时手忙脚乱地将车上能找到的所有保暖物品。

几条灰扑扑的毯子、几件队员们备用的厚外套,甚至一些用于车辆隔热的废旧材料。

全都一层层地加盖在邓临身上,试图将他与外界致命的寒冷彻底隔绝。

林雅坐在另一侧,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那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车窗外那一片混沌的白色。

尽管外面除了风雪什么也看不清,但她紧握战斧斧柄的双手指节已然发白,全身的肌肉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仿佛随时都会有恐怖的怪物撕裂雪幕,扑杀而来。

这是一场无声的、却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加激烈的战争。

对手是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死神,他们争夺的,是一个昨天还素未谋面的少年的生命。

“小七,实时扫描邓临的生命体征,给我最精确的现状评估!”季夏的意识在脑海中疾呼,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扫描中……目标生命体征处于极危阈值边缘。核心体温:28.1摄氏度,低于维持基本生理功能的临界值。肢体末端及体表组织呈现深度冻伤特征,存在不可逆坏死风险。韩书的光明能量注入有效稳定了心脉及脑干的微弱的生物电活动,延缓了生命系统的崩溃,但无法从根本上逆转因持续低温导致的全身性代谢衰竭。紧急需求:持续、稳定的外部主动热源,高能量营养液静脉补充。综合当前车速、外部环境恶化速率及据点现有条件计算,安全抵达并成功实施有效救治的概率……41.7%。】

41.7%!

这个冰冷的数字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季夏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寒意。

概率不到一半!

但她不能将这份沉重的焦虑和绝望传递给正在拼尽全力的队员们。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提高声音,那声音在风雪的咆哮中依旧清晰,带着一种斩断犹豫的力量:

“都坚持住!就快到了!我们一定能把他带回去!” 这话,是对濒死的邓临说,是对透支的韩书说,也是对车内每一个心悬一线的人说。

崔杰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几乎将油门踏板踩进了发动机舱。

越野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咆哮,在几乎完全被白色吞没、难以辨识的道路上,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蹒跚而倔强地向前冲刺。

每一次轮胎的剧烈打滑,每一次车尾危险的甩动,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车内所有人的心脏,几乎令其停止跳动。

时间,在这极致的紧张与煎熬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漫长到足以让人品味绝望的滋味。

终于,在仿佛经历了数个世纪的漫长跋涉后,h市幸存者联盟那片杂乱、庞大、如同罹患恶疾的巨兽般的轮廓,如同海市蜃楼般,在漫天肆虐的风雪中,隐约地、模糊地浮现了出来。

入口处那些简陋的防御工事和岗亭,也出现在了视野里。

守卫们早已缩进了能勉强挡风的岗亭,抱着枪,围着微弱的火源打盹。

对于这辆从能吞噬一切的暴风雪中奇迹般冲出来的、布满冰霜的越野车,他们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甚至连出来盘查的兴趣都缺乏。

在这种鬼天气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尸潮,谁管你从哪里来,是死是活。

路障被随意地拉开一道缝隙,越野车几乎没有任何减速,带着一身的风雪和决绝,猛地冲入了联盟那相对安全的区域。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仅仅是另一段更加复杂、或许同样危险的旅程的开始。

抢救邓临的战斗,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