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十世烬,彼岸诏 > 第39章 暗流涌动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谷神祭后的第三日清晨,苗寨的雾气比往日更浓。青石板路被夜露浸得发滑,路边凤尾竹的叶片上悬着圆溜溜的露珠,风一吹便簌簌滚落,打湿了早起苗妇的靛蓝布履。寨口的老榕树下,几位织麻布的妇人正低声交谈,手中的木梭在布面上穿梭,织出的图案却是难得的紧绷 —— 昨日大长老府传来消息,前日袭击乾珘王爷的 “凶徒” 已被抓获,竟是三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寨民,声称 “看不惯外来者占着圣女关注”,私自勾结了外地的苗人动手,背后并无主使。

“这话谁信呐?” 织着靛蓝麻布的麻阿婆将木梭往布机上一拍,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不满,“那三个后生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哪有胆子去动王爷的护卫?再说了,他们哪来的钱买黑苗的尸蛊?”

旁边的李阿婆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眼神往不远处的乌蒙长老府方向瞟了瞟:“慎言!乌蒙长老刚派人来巡查,说是谁再乱嚼舌根,就罚去瘴气谷采三个月的草药!”

麻阿婆悻悻地闭了嘴,手中的木梭却慢了半拍。晨雾中,乌蒙长老府的竹楼巍峨矗立,比周围的民居高出半丈,屋顶覆盖着罕见的青瓦(寻常寨民只用茅草),屋檐下挂着的铜铃不是苗疆常见的祈福铃,而是刻着狰狞兽纹的 “镇邪铃”—— 那是黑苗部落特有的器物,寻常苗寨根本不会使用。

此时,乾珘的竹楼内,烛火正明。案几上摊着一张苗寨地图,用羊皮制成,上面用炭笔标注着各长老的居所、圣泉位置与瘴气谷范围,地图旁散落着几枚竹简,是玄机子昨夜整理的调查结果。乾珘斜倚在虎皮软垫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银杯 —— 这是母亲留下的苗疆旧物,杯身刻着细密的同心纹,杯沿还留着经年使用的温润包浆。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纹路,目光却锐利如鹰,落在地图上乌蒙长老府与瘴气谷之间的一条虚线 —— 那是玄机子标记的 “秘密通道”,据说乌蒙长老的人常从这里出入,避开寨民的耳目。

“王爷,大长老那边的结案文书已经送来了。” 玄机子捧着一卷麻布文书走进来,他今日换了身苗疆常见的青布短打,头发用木簪束起,更像本地的教书先生,“上面写着,三个凶徒已被杖责五十,流放至边境的苦役营,此事就此了结。”

乾珘抬眸,接过文书。麻布文书用苗疆特有的朱砂书写,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成。他快速扫过内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杖责五十?流放苦役营?大长老倒会做顺水人情。这三个后生,怕是连乌蒙长老府的门都没进过,却成了替罪羊。”

玄机子点点头,将手中的竹简放在案几上:“属下已查清,这三个后生是乌蒙长老远房亲戚的佃户,平日里靠租种乌蒙家的田地过活。前几日,乌蒙长老的管家给了他们每家五十苗银,让他们‘配合演一场戏’,说是事后还能免了三年租子。他们哪里知道,这‘戏’竟是替人顶罪。”

“五十苗银?” 乾珘将银杯放在案几上,杯底与木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乌蒙长老倒是舍得。他最近的银钱往来,查得如何了?”

“查清楚了。” 玄机子拿起一枚竹简,上面用墨笔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字,“乌蒙长老的账房上个月支出了三百苗银,说是用来购买盐铁,可寨里的盐铁商都说没收到这笔订单。还有,他手下的护卫队长阿黑,前几日带着两个亲信去了瘴气谷,属下的人远远看到,他们与几个穿着黑苗服饰的人见了面,那些黑苗人手里提着铜罐,罐口封着黑布,隐约能听到里面有虫鸣 —— 看那铜罐的样式,是黑苗用来装剧毒蛊虫的‘噬心罐’。”

乾珘指尖轻轻敲击着竹简,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圣泉位置。圣泉在神殿后山,泉眼被青石砌成的池子围着,池水清澈,能滋养蛊虫,更是圣女修炼凝神蛊的关键 —— 苗疆人都知道,圣泉水若掺上黑苗的 “腐心草”,便能炼制出最阴毒的 “噬心蛊”,此蛊一旦种下,宿主便会沦为他人傀儡,任由操控。乌蒙长老与黑苗往来,又觊觎圣泉,其心昭然若揭。

“玄机子,你说乌蒙长老想要的,仅仅是圣女之位吗?” 乾珘忽然问道,眼神深邃。

玄机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王爷的意思是…… 他想借助黑苗的力量,掌控整个苗寨?”

“不止。” 乾珘站起身,走到窗边,撩起竹帘一角。晨雾中,神殿的屋顶隐约可见,青瓦上覆着一层薄霜,“黑苗近年来与中原边境的匪患往来密切,若乌蒙长老真与他们勾结,怕是想借助匪患的力量,推翻现任土司,自立为王。而圣泉,便是他手中最重要的筹码。”

玄机子脸色骤变:“若真是如此,那寨中百姓可就遭殃了!黑苗手段狠辣,若让他们掌控圣泉,不知会炼制出多少毒蛊!”

“所以,我们不能急。” 乾珘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案几上的银杯,“乌蒙长老在寨中势力根深蒂固,掌控着盐铁贸易,又与附近三个苗寨的长老交好,若无确凿证据,贸然动他,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起寨中内乱。” 他顿了顿,指尖再次摩挲着银杯上的同心纹,“更何况,我还需要他这颗‘棋子’,让云岫看清局势,明白她所处的环境,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玄机子恍然大悟:“王爷是想让圣女意识到,您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乾珘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案几上的一个锦盒:“这是昨日让你准备的‘醉春兰’种子,还有那本《苗疆风物志》的手抄本,都送去神殿了吗?”

“已经送去了,是阿杏接的。” 玄机子回答,“那醉春兰是中原特有的品种,属下按王爷的吩咐,用中原的花肥拌了种子,还附了一张纸条,写着种植的注意事项;《苗疆风物志》的手抄本,里面记载了许多失传的蛊术,尤其是‘凝神蛊’的进阶修炼方法,圣女应该会感兴趣。”

乾珘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云岫自幼在神殿长大,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尤其是中原的风物与失传的蛊术,最能勾起她的兴趣。这几日,他送去的礼物都经过精心挑选:先是一株用冰晶屑滋养的 “雪顶梅”,此花在苗疆寒冬也能绽放,云岫让阿杏摆在了偏殿的窗台上;后是一把中原的 “湘妃竹扇”,扇面画着苗疆的山水,云岫偶尔会用它扇风;昨日送去的种子与手抄本,更是贴合她的喜好。

他特意留意过,每次送礼物后,云岫虽不会亲自道谢,却会让阿杏传来口信,或是询问种子的种植方法,或是请教手抄本中的蛊术疑问 —— 这细微的变化,足以说明她对他的排斥,正在一点点消融。

“对了,王爷。” 玄机子想起一事,补充道,“属下还查到,乌蒙长老今日以‘商讨山神巡游事宜’为名,邀请圣女去他府上。山神巡游是下个月的重要仪式,按规矩需由圣女与几位长老共同商议,乌蒙长老此举,看似合乎情理,实则怕是想借机试探圣女的态度,或是…… 对圣女不利。”

乾珘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哦?他倒会选时机。山神巡游涉及圣泉的祭祀仪式,乌蒙长老怕是想在仪式上动手脚。”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备轿,我们去溪边的老榕树下‘赏景’。”

半个时辰后,乾珘的竹轿停在了溪边的老榕树下。这棵老榕树已有上百年树龄,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像一把巨大的绿伞,遮住了大半阳光。树下有几位苗妇正在织麻布,织机的 “咔嗒” 声与溪水的潺潺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祥和。乾珘坐在竹轿旁的青石上,手中拿着那本《苗疆风物志》的副本,看似在翻看,余光却紧紧盯着通往乌蒙长老府的石板路 —— 那是云岫的必经之路。

阿吉站在一旁,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用晨露泡过的野茶和糯米糕,低声道:“王爷,已经按您的吩咐,让轿夫们去附近的田里‘查看庄稼’了,不会引人怀疑。”

乾珘点点头,目光落在溪边的水草上。几只蜻蜓停在草叶上,翅膀泛着蓝紫色的光泽,忽然,它们像是受到了惊扰,猛地飞起 —— 是云岫来了。

乾珘立刻合上书本,站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了上去:“圣女这是要去往何处?今日天气甚好,本王正在此处赏景,没想到竟能偶遇圣女。”

云岫的脚步果然顿住。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麻布长裙,裙摆绣着浅紫色的蛊草纹,比往日的素白长裙多了几分生机;头上戴着一支银质的雀鸟簪,簪尾挂着两根细银链,链端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手中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篮,里面放着一本记载山神巡游仪式的古籍,显然是为了与乌蒙长老商议而准备的。

“王爷。” 云岫的声音依旧清淡,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度,她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乌蒙长老相邀,商议下月山神巡游之事。”

“哦?乌蒙长老?” 乾珘故作惊讶,随即状似无意地走到溪边,弯腰捡起一块光滑的鹅卵石,“说起这位长老,本王近日倒是听闻一些趣事。据说他手下之人,与黑苗一部往来甚密,上个月还在瘴气谷附近,与黑苗的使者见过面 —— 那些黑苗人,手里提着铜罐,里面装的,像是能炼制噬心蛊的‘赤斑虫’。”

他说这话时,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恰好能让云岫听到,又不会被远处的苗妇察觉。溪水潺潺流过,鹅卵石在他手中泛着湿润的光泽,他的表情看似随意,眼神却紧紧盯着云岫的反应。

云岫握着竹篮提手的指尖,骤然收紧。竹编的纹路硌着掌心,留下淡淡的印子,她的异瞳瞬间收缩,如同被强光刺激,看向乾珘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震惊:“王爷此言当真?消息从何而来?”

噬心蛊的威名,她早有耳闻。此蛊是黑苗的秘蛊,炼制时需用活人做容器,一旦炼成,便能操控宿主的心智,手段极其残忍。而赤斑虫,正是炼制噬心蛊的主虫,虫身布满红色斑点,极其罕见,只有黑苗的深山中才有 —— 前几日袭击乾珘的刺客,所用的尸蛊中,便混着几只赤斑虫的幼虫,当时她还疑惑,寨中怎会有这种蛊虫,如今想来,竟是乌蒙长老所为!

“消息来源,暂时不便透露。” 乾珘将鹅卵石放回溪边,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淡去,多了几分凝重,“本王只是觉得,与虎谋皮,终非良策。圣女冰雪聪明,当知如何判断。”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云岫手中的古籍上,“山神巡游仪式,需在圣泉旁举行,届时圣泉的守卫会比平日松懈。乌蒙长老此时邀你商议,怕是…… 另有所图。”

云岫沉默了。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乌蒙长老前几日曾提议,山神巡游期间,由他手下的护卫负责圣泉的守卫;他还多次询问她修炼凝神蛊的进度,看似关心,实则像是在打探圣泉的使用情况;昨日她去药房时,还听到巫医说,最近乌蒙长老府的人频繁采购 “腐心草”,说是用来驱虫,可腐心草正是炼制噬心蛊的辅料……

这些细节,之前她只当是巧合,此刻经乾珘点拨,竟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索 —— 乌蒙长老与黑苗勾结,想要借助山神巡游的机会,夺取圣泉,炼制噬心蛊,进而掌控整个苗寨!

“多谢王爷提醒。” 云岫深深看了乾珘一眼,这一眼中,不再是单纯的排斥或动容,而是夹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依赖与信任。她知道乾珘若没有确凿证据,绝不会轻易说出这般关乎寨中安危的话,“云岫…… 记下了。”

她不再多言,提着竹篮,转身继续往乌蒙长老府走去。只是这一次,她的步伐明显沉重了许多,腰间的银饰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却没了往日的从容;阿珠跟在她身后,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小声问道:“圣女,您怎么了?是不是王爷说了什么?”

云岫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目光却变得锐利起来 —— 她知道,今日与乌蒙长老的会面,绝不会简单,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变数。

乾珘站在溪边,看着云岫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巷子口,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拿起案几上的银杯,将杯中剩下的野茶一饮而尽,茶的清苦在舌尖蔓延,却让他心中泛起一丝快意。他知道,他成功地在云岫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会随着乌蒙长老的步步紧逼,慢慢生根发芽,最终让云岫明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寨子里,他乾珘,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阿吉走过来,低声问道,“要不要派人跟着圣女,以防乌蒙长老对她不利?”

“不必。” 乾珘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的乌蒙长老府,“云岫并非柔弱女子,她有自保之力。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查清乌蒙长老与黑苗交易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 玄机子已经查到,他们约定在下月初的山神巡游前夜,在瘴气谷的溶洞中交易,届时,我们便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地图上的溶洞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乌蒙长老想借助黑苗的力量掌控苗寨,却不知,他自己早已成了本王的棋子。这潭水,是该彻底搅浑了。”

溪边的老榕树下,苗妇们的织机声依旧清脆,蜻蜓重新落在水草上,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可只有乾珘知道,苗寨表面的平静,早已被打破,一场关乎权力、信仰与情感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他,正是这场风暴的推动者,也是最终的掌控者。

此时,乌蒙长老府的竹楼内,乌蒙长老正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 —— 这是黑苗使者送给他的礼物,扳指内藏着细小的蛊虫,一旦佩戴者有异动,蛊虫便会发出信号。他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圣女应该快到了吧?告诉阿黑,按计划行事,今日一定要探清楚圣女对圣泉的态度,若她不肯配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摩挲着扳指,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不知道,他精心策划的阴谋,早已被乾珘看穿,而他视为棋子的圣女,也已对他心生戒备。这场看似胜算在握的博弈,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苗寨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点。乾珘站在溪边,望着神殿的方向,心中默念着云岫的名字 ——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可他有耐心,也有信心,等到云岫彻底敞开心扉的那一天,等到这场暗流涌动的风暴,最终平息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