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锈剑的刃口滑落，在荒石上砸出一串暗红斑点。
金小小单膝跪地，剑尖抵住地面，支撑着摇晃的身体。
她没抬头，左手缓缓摸向耳后，将残剑录铁环贴紧。
铁环微震，捕捉着体内灵力的流向——那团灰绿色的毒丝正蛰伏在督脉深处，像冬眠的蛇，一动不动。
她闭眼，呼吸压得极低。三息后，睁眼。
“白毅。”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
人影从岩缝后闪出，肩扛断刀，脸上沾着干涸的血。他几步冲到跟前，目光扫过她后背的伤口，眉头一拧：“你还活着。”
“没死。”她撑着剑起身，脚步一晃，却没倒，“残剑盟还有多少人？”
“活着的二十三个，重伤六个。”白毅盯着她，“林岚的人随时会追来，我们得走。”
“不走。”她抬手，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将身前区域圈住，“就在这里。”
白毅一愣：“你疯了？你背上的伤还没止血，他们有执法令，有符阵，正面撞上去就是送死！”
金小小没看他，转向陆续从岩洞中走出的人影。
那些曾被逐出宗门、被打断经脉、被废去修为的剑修，脸上写满疲惫与愤怒。
有人握紧了断剑，有人低吼：“金小小，你说过要带我们翻盘！现在呢？你连站都站不稳！”
她猛然转身，剑尖指向说话那人，声音不高，却像刀劈进石缝：“想翻盘，先活过今晚。”
人群静了一瞬。
她收回剑，指向荒秽渊入口方向：“林岚不敢杀我，因为她需要我的剑心做引子。她会派人来，但不会全力围剿——她怕逼急了，蚀心丹提前失控。所以，他们只会试探。”
白毅皱眉：“试探也够我们喝一壶的。”
“那就让他们试探。”她一步步走向中央石柱，每走一步，血就在地上拖出一道短痕，“我要他们每走一步，都以为踩进了死局。”
她抽出锈剑，剑身轻震，空间剑心微动。她俯身，剑尖在七处地势高点划出细不可察的符纹，动作缓慢却精准。每刻完一处，便低声下令：“火把，点燃。”
七支火把依次燃起，火光跳跃。她闭眼，残剑录铁环再次贴耳。片刻后，她睁眼：“火光颜色不变，说明灵力场稳定。等敌人踏入，符纹共振，火光会泛青——那就是信号。”
“就靠几支火把？”有人冷笑。
“火把是幌子。”她走向岩壁裂缝，拔出一柄锈蚀的铁剑，插入地缝深处，“真正有用的是这个。”
她双手按剑柄，体内灵力缓缓注入。荒秽渊本就灵力紊乱，此刻受空间剑意牵引，裂缝中泛起微弱剑鸣。
她以剑为引，将残存的剑阵意念散入地脉，形成一片虚实难辨的剑意场。
“他们进来，会察觉剑气波动。”她站直身体，“以为有高阶剑修埋伏，不敢轻动。”
白毅盯着那柄插在地缝中的铁剑，忽然道：“你打算耗死他们？”
“不是耗。”她看向他，“是等。”
“等什么？”
“等他们自己乱。”她抬手，指向火把与铁剑之间的区域，“我只要他们犹豫三息。三息之内，我们就能反扑。”
白毅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你变了。以前你冲在最前面，现在却躲在后面算计。”
“以前我想证明自己。”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现在我要带着你们活着出去。”
“可你连站都站不稳！”白毅逼近一步，“你背上的伤还在流血，毒没清干净，你拿什么指挥？你是不是怕了？”
金小小没答。她缓缓转过身，右手猛地扯开后背衣衫。
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横贯肩胛，边缘泛着诡异的灰绿，尚未完全结痂。血还在渗，顺着脊背往下淌。
所有人静了下来。
她冷眼扫过众人：“这伤，是林岚用毒蛟魂体换来的。她以为毒能控制我，可她忘了——被蛇咬过的人，才知道怎么反咬回去。”
她松开衣衫，转身走向中央石柱：“她怕的不是剑，是人心聚起来。毁测心石，是为了散人心；我重建残剑盟，就是要聚人心。”
她将锈剑重重插入石柱裂缝。剑身嗡鸣，空间裂纹自剑刃蔓延而出，如蛛网般爬满石面。
“从今天起，残剑盟不靠蛮力，要靠脑子活下去。”她站在石柱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是盟主，不是客人。你们信我，我就带你们杀出一条生路；不信，现在就可以走。”
没有人动。
白毅盯着她，良久，终于抬手，将断刀插进地面：“我信你一次。但要是你真撑不住，别硬扛——这盟主，我来当。”
金小小没看他，只道：“去安排人轮守，七处火把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岗。伤员集中到北侧岩洞，不准生火。”
白毅点头，转身离去。
她站在石柱前，手扶剑柄，指尖触到剑身上的血痕。她知道，那毒还在体内，随时可能反噬。但她更知道，现在不能倒。
她闭眼，残剑录铁环再次贴耳。体内灵力流动缓慢，毒素蛰伏，未动。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
火光稳定，铁剑无声。
她走向岩壁角落，从怀中取出一块赤霄铁碎片，放在掌心。这是莫千机当年给她的，说是“好剑不在材质”。她凝视片刻，将碎片贴在后背伤口边缘。
一阵刺痛传来，她咬牙忍住。碎片与伤口接触的瞬间，残剑录铁环轻微震动——毒素的流动轨迹出现一丝紊乱。
她眯眼。
“系统。”她低语。
【干嘛？上次交易还没还清。】
“分析赤霄铁与毒素的反应。”
【检测中……赤霄铁含微量空间法则残余，可短暂干扰毒素活性，持续时间约两刻钟。】
“够了。”她将碎片按得更深，痛得额角冒汗，“预支一次噬魇交易，换剑心共鸣增幅20%，持续十秒。”
【交易成立。情绪来源：疼痛、压抑、不甘。兑换成功。】
一股锐意冲上脑海，她猛地睁眼，右手指尖凝聚剑意，在岩壁上快速刻下三道符纹。这是她从破甲剑招中提炼的“隙中定位”变式，专用于标记敌人可能的行进路线。
她收手，靠在岩壁上喘息。血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地。
远处，一支火把的火光忽然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