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走出练武场时，天色尚早。她没有回外门住处，而是绕过藏书阁后的小径，直奔试炼场北侧的荒地。那里杂草丛生，平日少有人至，是宗门划定的“低阶灵草培育区”，实则多年荒废。
她从袖中取出一株通体泛青的草药，叶片细长，根须微红——这是系统用残剑录解析出的“玄心草”外形数据，结合南部毒瘴区的植物图谱伪造而成。真正的玄心草百年难遇，能固本培元，是内门弟子争抢的珍品。但这株，只是披着它的皮。
“你真要这么做？”系统在识海里开口，“一旦被查出来，可是欺瞒宗门之罪。”
“她想让我背上陷害同门的名头。”金小小的指腹轻轻抚过草叶，“那我就送她一份大礼，让她亲自拆开。”
她蹲下身，将假灵草插入焦黑的土壤中。随后闭眼，运转空间剑心，一丝极细微的法则波动自掌心渗入地面。三道微型禁制悄然成型，呈三角环绕，不伤性命，却能在触碰瞬间引发空间反震，足以让贸然采摘者受内伤吐血。
布置完毕，她退后两步，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点燃后扬手一抛。火光落地即灭，只留下淡淡烟味。这是她特意找云姑讨来的“引气符”，能让灵草气息扩散得更快更远。
做完这些，她转身离开，在石林边缘寻了处隐蔽位置藏好身形。阳光斜照，树影斑驳，她靠在一块岩石上，呼吸平稳。
不到半个时辰，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瑶提着裙角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模样的外门弟子。她四下张望，见无人影，脸上立刻浮起喜色。
“真被你说中了。”她低声对身旁人道，“金小小那贱人嘴上不说，可昨夜跟石磊嘀咕‘发现好东西’，我听得清清楚楚。若真是玄心草，献给林师姐，功劳少不了。”
“可万一有诈……”一人迟疑。
“怕什么？”苏瑶冷笑，“她一个被逐的废物，还能设下杀阵？再说了，就算有点小机关，我们这么多人，轮也轮不到我动手。”
她说着，已走到假灵草前。俯身细看，那草叶上的露珠还未干，根部泥土湿润，像是刚长出来不久。她伸手就去拔。
指尖刚碰到叶片——
轰！
一股无形力量自地底爆发，如重锤砸中胸口。苏瑶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枯树上，喉头一甜，鲜血喷出。她手中草药瞬间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师姐！”两名随从惊呼上前。
还没靠近，第二波震荡扩散，两人也被掀翻在地，口鼻溢血，动弹不得。
几乎就在同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楚墨离带着两名刑堂弟子疾步而来，脸色冷峻。他目光扫过地上三人，最后落在那片焦土上。蹲下身，捻起一点残留的草屑，放在鼻下一嗅。
“噬魂藤。”他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空气，“剧毒之物，接触者经脉逆冲，三日内若无解药，修为尽废。”
苏瑶挣扎着抬头：“不……不是！那是玄心草！是金小小栽赃我！”
“哦？”楚墨离抬眼，“你说金小小栽赃你？那你为何独自前来采药？还带了帮手压阵？按宗规，私闯试炼禁区、强夺灵材，视同盗窃。你手上这伤，倒像是触发了防御禁制。”
“我没有！是她故意放消息，说这里有宝物！我……我只是好奇来看看！”
“好奇？”楚墨离冷笑，“那你为何不报备执事长老？为何避开巡查路线？为何连防护符都没带？你当我是瞎的？”
苏瑶语塞，脸色惨白。
这时，林岚匆匆赶到，发丝微乱，显然是急着赶来。她一眼看到苏瑶吐血的模样，瞳孔骤缩，但很快稳住情绪，厉声质问：“金小小！你竟敢在此设陷阱伤人？苏瑶是我好友，你这是蓄意报复！”
金小小这才从石林后走出。
她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语气平静：“你说我设陷阱？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在这荒地埋伏？我又怎么知道她会来？”
“你昨夜到处宣扬发现了玄心草，谁不知道是你引她来的！”林岚盯着她，眼神锐利。
“我说的是‘听说’。”金小小纠正，“话传出去，谁去信，谁去抢，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得管住别人的贪心？”
林岚咬牙：“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你也去设个陷阱试试？”金小小反问，“看看会不会被执法堂当场拿下？还是说，只有别人动手才是错，你的人做什么都叫正当？”
周围一片寂静。
楚墨离缓缓站起身，看向林岚：“按宗规，内外门弟子不得结党营私。你与苏瑶私下往来密切，已有违令之嫌。如今她为取灵草擅闯禁地，重伤倒地，你还替她喊冤？”
林岚嘴唇微颤，一时说不出话。
她当然知道不该来得太急。可苏瑶是她安插在外门的眼线，也是唯一能替她传递密信的人。若苏瑶出事，她在外门的情报网就会断掉。她不得不现身。
但现在，她成了破绽。
楚墨离不再看她，转向刑堂弟子：“带苏瑶去审讯房录供。此地有毒草残留，封锁现场，上报掌门定夺。”
两名弟子应声上前，架起仍昏迷的随从，拖着苏瑶离去。
林岚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又一点点松开。她看着金小小，声音压得很低：“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
“我没想赢你。”金小小摇头，“我只是不想再被人踩在脚底下。你一次次出手，我都记着。这一次，是你的人自己撞上来。”
“好。”林岚笑了下，笑容却冷，“下次，不会这么巧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僵硬。
楚墨离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那片被禁制震裂的土壤上。他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一道裂缝，眉头微皱。
片刻后，他掏出一块玉牌，在空中轻点两下，低声吩咐身边弟子：“把这里的所有痕迹拓下来，带回刑堂。另外，查一下最近三天进出试炼场的人员名单。”
那弟子点头记下。
金小小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她知道，楚墨离已经开始怀疑了。这禁制虽隐蔽，但空间类手段太过罕见，不可能完全瞒过执法长老的眼睛。
但她不在乎。
只要苏瑶被抓，只要林岚被迫露面，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规则是用来约束人的。以前，林岚用它打压她；现在，她用它反击回去。
系统在识海里哼了一声：【你比我还阴。】
“你是坑我。”金小小心里回了一句，“我是让她自己跳进去。”
楚墨离收起玉牌，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金小小感觉对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但她没躲，也没动，只是迎着他看回去。
几息后，楚墨离移开视线，迈步离开。
风穿过试炼场，吹起她的衣角。
她望着林岚离去的方向，眸光沉静。
这一局，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已经握住了棋盘的一角。
远处，一只乌鸦从枯枝上飞起，翅膀拍打声惊落几片尘土。
金小小抬起手，看了看残剑录铁环上的划痕。
那道痕还在。
她轻轻擦了一下。
这时，楚墨离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来。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向地面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