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站在议政台前，手指搭在剑柄上。她的目光扫过大殿，从林岚脸上掠过，又落在楚墨离身上。
大殿里很安静。
她抬起手，将三样东西放在案前。黑色晶片、泛黄纸册副本、留影珠。它们摆成一排，像是早已准备好的判决书。
“这是蚀心丹的残留法则。”她指着晶片，“这是林岚与暗影教往来的名册记录。”她指向纸册，“这是她在毒蛟巢穴围攻我的影像。”最后她说出留影珠的内容。
声音不响，却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林岚站在另一侧，脸色没有变化。她轻轻一笑：“这些都能伪造。你一个被逐出内门的人，拿得出什么真凭实据？”
金小小没看她。
她转向楚墨离：“请您查验。”
楚墨离站起身，走到案前。他拿起纸册翻了几页，又用灵力探入黑色晶片，最后将留影珠握在手中，闭眼感应片刻。
大殿里的呼吸都慢了下来。
他睁开眼，点头：“证据确凿。”
一句话落下，四周顿时响起低语。有人皱眉，有人震惊，也有人开始动摇。
林岚的笑容僵住了。
金小小这才转头看着她：“你说能伪造，那你说说，是谁伪造的？是哪个外门弟子，能在万毒谷布下法则陷阱？还是哪个杂役，能潜入暗影教密会现场？”
林岚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金小小往前走了一步：“你一直说我天赋衰退，说我配不上天才之名。可你知道我是怎么‘衰退’的吗？”
她抬手指向测心石的方向：“三年前，我站在这里测试灵根，它显示我空间剑心崩解。但今天我要问一句——那一次的结果，是真的吗？”
没人回答。
只有风吹动帷帐的声音。
就在这时，殿门被推开。
符昭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披头散发，衣服破损，双手被缚灵绳捆住。是苏瑶。
她一出现，林岚的身体猛地一颤。
“苏瑶。”金小小叫出她的名字，“你在逃亡途中被抓，身上带着你和林岚私下传讯的密信副本。你要不要当众念一念内容？”
苏瑶抬起头，眼神慌乱。她看向林岚，嘴唇发抖：“我……我只是听命行事……她说只要帮她盯着金小小，就能进核心弟子名单……我不知道那些药粉会让天赋消失……我以为只是小惩……”
林岚突然开口：“闭嘴！”
那一声太急，太狠，完全不像平日温婉的模样。
整个大殿的人都听见了。
金小小盯着她，声音冷了下来：“林岚，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岚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抖。她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她想辩解，却发现所有话都被堵死。
她终于明白过来——这不是一场审判。
这是一场清算。
她不是来澄清冤屈的。
她是来被揭穿的。
金小小没有退后一步。她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腹擦过那道旧划痕。那是她在荒秽渊砍断第一把敌剑时留下的。
那时候她连站都站不稳。
现在她站在这里，面对的是整个宗门的注视。
楚墨离退回座位，神情依旧严肃。但他没有阻止金小小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宣布终止流程。
凌尘子坐在高台上，始终未动。他的目光从金小小身上移开，又缓缓落回林岚脸上。那一瞬间，似乎有某种情绪闪过，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大殿里没有人替林岚说话。
曾经围着她转的弟子们低下了头。曾经为她鸣不平的长老们选择了沉默。
金小小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三年前，测心石判定我天赋尽失。可我现在要问——真正让一个人失去天赋的，是天资不足，还是人为压制？”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我要让这块石头，重新说话。”
全场寂静。
她转身走向测心石。
那块半人高的晶石静静立在大殿中央，表面蒙着一层薄雾般的光晕。它曾是裁定命运的工具，也曾是埋葬真相的坟墓。
金小小停下脚步，距离它还有三步。
她没有立刻触碰。
而是回头看了林岚一眼：“你说证据可伪，那你敢不敢让它照一照你的过去？”
林岚咬紧牙关：“我没有做过的事，不怕它查。”
“好。”金小小点头，“那就让它查。”
她伸出手，掌心贴上测心石的表面。
刹那间，晶石亮起。
一道青光自底部升起，沿着纹路蔓延而上。紧接着，无数细碎的光影开始浮现，在空中交织成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金小小当年测试的情景。
她站在石前，双手放上晶面。测心石光芒暴涨，随即迅速黯淡。主持长老宣布：“空间剑心已毁，灵根断裂。”
人群哗然。
但这一次，金小小指着画面边缘的一角：“看那里。”
众人顺着她所指望去。
只见林岚的身影出现在测试区外围。她手中捏着一片草叶，正悄悄涂抹在测心石底座的缝隙中。
“锁灵草。”金小小说，“它不会破坏灵根，只会暂时封锁空间共鸣。只要定期使用，就能让人永远无法激活剑心。”
第二个画面跳了出来。
是林岚在深夜进入藏书阁，翻找《伪灵根秘术》残卷的画面。她取出一页记载着“赤霄铁可引动灵气潮汐”的笔记，随后将其烧毁。
第三个画面更加清晰。
林岚站在矿脉深处，手中拿着一只玉瓶，将液体倒入土壤。石磊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却没有靠近。
“这就是你们埋下的锁灵草培养皿。”金小小说，“每隔七日施药一次，持续整整两年。我的天赋不是消失，是被一点点抽干。”
大殿里响起压抑的惊呼。
有人看向林岚，眼神变了。
林岚终于开口：“这些都是假的！测心石已经被你污染了！你怎么证明这不是你编造的记忆？”
金小小收回手，测心石的光渐渐平息。
她看着林岚，语气平静：“你说它被污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我靠近测心石，都会感到一阵刺痛？为什么我在幻境中看到的画面，和现实的时间节点完全吻合？”
她往前一步：“因为我早就知道，这块石头见过什么。”
林岚后退半步。
金小小不再看她，而是面向全场：“我不是为了报复才站在这里。我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当一块石头能被人操控的时候，所谓的公平，不过是强者写给弱者的谎言。”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我想回来的，不只是我的天赋。还有被你们夺走的那三年。”
没有人说话。
凌尘子终于站起身。
他看着金小小，又看了看林岚，缓缓说道：“重审继续。接下来，请测心石追溯林岚近三年的心境波动，确认其是否涉及恶意陷害。”
话音落下，测心石再度亮起。
金小小没有移开视线。
她的手依然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岚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测心石的光芒即将覆盖她的瞬间，她忽然抬头，直视金小小。
“你以为赢了吗？”她说，“你以为揭穿我就够了？”
金小小的眉头微皱。
林岚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药圃外说的话吗？”
金小小瞳孔一缩。
那晚她躲在墙后，听到林岚低声对苏瑶说：“只要金小小一天不倒，东部就永远不会太平。”
可现在——
林岚的声音轻了下来：“可你不明白，真正的棋局，从来不在这里。”
她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香囊。
金小小心头一紧。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刚才到现在，林岚虽然紧张，却没有真正慌乱。
她像是在等什么。
也像——是在拖时间。
测心石的光芒越来越强，已经快要触及林岚的身体。
就在此时，香囊口微微松动，一缕极淡的红色粉末飘了出来，落入空气，瞬间消散。
金小小猛地抬头。
她的手握紧了剑柄。
剑刃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