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还在吹，金小小站在翻倒的马车旁，目光落在车底那道新刻的划痕上。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抹去划痕边缘的浮尘。
痕迹很新，刀口清晰，像是有人在他们离开前最后一刻匆忙留下。
“系统。”她在心里唤了一声。
【检测到人工刻痕，结构与先前符文不同，但能量残留一致。】系统的声音响起，【不是警告，是标记。对方知道我们会查，故意留下的线索。】
金小小眼神一沉。她转身走向商队幸存者聚集的地方。
人群围坐在几块挡风的岩壁下，伤员躺在临时搭起的布棚里，其他人低头喝水、啃干粮，没人说话。刚才那一战太突然，也太血腥，他们还没从恐惧中缓过来。
她走到那位老商人面前蹲下。老人靠在石壁上，脸色发白，右手紧紧抓着那枚通讯符，指节泛白。
“赵元通。”她轻声说，“我知道你怕。但现在不是藏话的时候。”
老人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铁血盟的人，不只是为了劫货。”金小小把那块带符文的木板放在他膝盖上，“他们冲着别的东西来的。你说出你知道的，我才能阻止下一个队伍被杀。”
赵元通盯着那行刻痕，呼吸变重。他闭了会眼，再睁开时，眼里多了点狠劲。
“那是葬沙窟的引路符。”他说，“我们跑商三十年，谁都知道那个地方不能碰。百年前就传，那里埋着能改命的东西，可谁碰谁死。我爹当年有个兄弟，进去了，再没出来。”
“铁血盟为什么去那里？”
“他们嘴里喊‘圣骨归位’……还有人提到了‘时间之眼’。”赵元通声音压低，“我不懂这些，可听得出不对劲。他们不像抢东西，像在找什么仪式用的东西。而且……他们中间有人穿黑袍，不跟那些拿斧头的混在一起，像是领头的。”
金小小心头一紧。
“黑袍人长什么样？”
“看不清脸，兜帽压得很低。但他们手上戴的戒指……泛青光，像是用某种骨头磨的。”
她立刻在心里问：“系统，匹配一下关键词。”
【正在分析……“时间之眼”为血魔族古籍中对时间法则具象化神器的别称，吻合度91%。】系统回应，【“圣骨”可能指代圣物碎片载体，而青光骨戒与南部祭坛残存法器特征相符。葬沙窟位于西北七十里，地下存在多重空间折叠痕迹，极可能是碎片藏匿点之一。】
金小小站起身，走到一处高坡上。
远处地平线被风沙遮住，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知道，那片荒漠之下，藏着比铁血盟暴行更危险的东西。
她闭上眼，把所有线索串起来。
林岚倒台后，万毒谷势力崩解，暗影教失去东部据点。但血魔族的计划不会停。他们需要新的执行者，新的搜寻力量。
铁血盟失控，不是偶然。他们是被人推出来的棋子，用来替幕后之人挖东西。
而葬沙窟，就是目标。
她睁开眼，望向西北方向。
必须赶在他们之前进去。
否则一旦让铁血盟找到圣物碎片，激活仪式，整个西部都会陷入时间乱流。
“系统，确认葬沙窟坐标。”
【已锁定，西北偏北七十里，地形复杂，入口隐蔽。建议夜间接近，避免暴露。】
“通知残剑盟，原地休整两刻钟，准备出发。”
【收到。顺便提醒你，上次你说‘就去看看’，结果差点被炸成飞灰。】
“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次我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她走下高坡，回到商队营地。
赵元通还坐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枚通讯符。他看着她走来，张了张嘴：“你们真要去？”
“必须去。”
“那里不止有死人。”他低声说，“我年轻时听过一个事。一支商队失踪，三个月后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全跪在一片沙地上，脸朝同一个方向，像是在拜什么东西。后来去查的人，也没回来。”
金小小点头，“所以我得去。”
她蹲下来，把水壶递给他，“等我们回来，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到云台镇。”
赵元通接过水壶，手还在抖。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姑娘，你不是普通修士。你敢杀那个首领，敢查这些事……可别把自己搭进去。有些东西，不该碰。”
“有些事，总得有人做。”她说，“不然死的就是更多像你这样的人。”
她站起身，不再多言。
残剑盟成员已经集合完毕，列队站在沙丘边缘。夜惊风走过来，低声问：“下一步怎么走？”
“西北方向，七十里外有一处遗迹，叫葬沙窟。”金小小说，“铁血盟在那里搜东西，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进去。”
“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财宝。”她看向远方，“他们不是在劫商队，是在清路。凡是走过这条线的人，都得死，免得走漏消息。”
夜惊风皱眉，“所以这场袭击，是灭口？”
“是筛选。”系统突然插话，【目标区域已设下追踪阵，任何带有空间波动的生命体靠近，都会触发预警。铁血盟只杀普通人，放走修士，是为了引出空间系目标。他们要的不是货物，是能感应法则的人。】
金小小眼神一冷。
“传令下去，所有人关闭灵力外放，伪装成普通旅人。进入范围后，分三组潜入，前哨探路，主力跟进，留下撤退路线标记。”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残剑盟成员开始调整装备，收起明显带有宗门标志的衣物，换上粗糙的皮甲和斗篷。有人把武器藏进背囊，有人在脸上抹灰遮掩容貌。
金小小站在队伍前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战场。
翻倒的马车还在，尸体已被掩埋，只有那面残破的旗帜还插在沙地里，旗角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她拿出一枚通讯符，注入灵力，指向葬沙窟方向。
一道微弱的光点在空中闪了一下，随即消失。
“信号已标记。”系统说，“若失联，后续队伍可循迹而来。”
“出发。”她下令。
队伍立刻行动，三十多人分成小组，悄无声息地融入风沙之中。
走了约半里，金小小忽然停下。
她回头望了一眼。
那辆刻着符文的马车，在风沙中微微晃动。
车底阴影里，那道新划的痕迹，不知何时变了形状。
原本是一道直线，现在却弯成了一个弧形，像一只半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