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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菌岭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灰驴吸取了“被成仙”的教训,行事愈发低调。它重新套上那身不起眼的驴甲,尽量昼伏夜出,避开人烟稠密的村镇,专挑荒僻小道行走。饶是如此,它那过于灵敏的雷达鼻,依旧不时将它引向一些意想不到的“美食”所在,惹出不少麻烦。

这一日,行至一处湿热河谷,两岸皆是茂密竹林。空气中飘来一股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气味,既有植物腐烂的酸朽,又夹杂着某种蛋白质被炙烤后的奇异焦香,还隐隐有一股刺鼻的腥气。

灰驴的鼻子猛地抽动起来。这味道……前所未见!古怪,但透着一种原始的诱惑力。它犹豫再三,终究没能抵挡住好奇心的驱使,循着气味,偏离了原定路线,钻入了竹林深处。

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隐藏在河谷深处的傣家村寨。竹楼幢幢,溪水环绕。而那奇异气味的源头,正是寨子中央空地上,一群围坐在火塘边的傣家人。

他们不是在烤肉,也不是在烤鱼。火塘上架着竹篾编成的烤网,网上摊开的,是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虫子!有肥硕的青虫被烤得滋滋冒油,有串成串的蝎子张牙舞爪,有硕大的蚂蚁卵被炒得金黄,还有那油光锃亮、长达数寸的竹虫,在炭火上蜷缩起身体,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竟是虫宴!

灰驴也算是见多识广,尝遍南北,但这等阵仗,还是头一回见。它胃里本能地一阵翻腾,可那鼻子却不受控制地分析着各种虫子散发出的、迥异于寻常肉食的氨基酸和脂肪香气。似乎……有点意思?

它这边正踌躇不前,寨子里的人已经发现了这头披着奇怪甲胄、在寨口探头探脑的驴。一个皮肤黝黑、眼睛亮晶晶的傣家小伙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远来的客人!是闻到我们‘哝嗦’的香味了吧?来来来,尝尝我们傣家的特色!”

灰驴迟疑了一下。它现在是“驴甲”形态,看起来顶多是头装备奇特的坐骑,应该不会再被当成神仙了吧?美食当前,冒险一试!

它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那小伙也不怕生,直接用竹签插起一条烤得焦香流油的竹虫,递到灰驴嘴边。

灰驴看着那还在微微颤动的虫体,闭了闭眼,心一横,张嘴叼住。

咔嚓!

外壳酥脆,内里是类似蟹黄般 creamy 的膏状物,一股混合了竹香、油脂香和某种独特鲜味的复合口感瞬间在口腔炸开!

“咦?!”灰驴眼睛猛地睁大。

这味道……竟意外地不错!虽然心理上还有些障碍,但味蕾传来的信号是纯粹的愉悦!

它嚼了几下,吞咽下去,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摆动。

那傣家小伙见它接受,更是高兴,又陆续递上烤蝎子(口感酥脆,略带苦凉,别有风味)、炸蜂蛹(外酥里嫩,满口爆浆,鲜甜无比)、酸笋炒蚂蚁蛋(酸辣开胃,颗粒感十足)……

灰驴起初还有些矜持,尝过几样后,便彻底放开了,来者不拒,吃得摇头晃脑。这虫宴看似恐怖,实则内藏乾坤,每一种虫子都有其独特的口感和风味,堪称一场别开生面的味觉盛宴。

寨民们见这头怪驴如此“识货”,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介绍着各种虫子的来历和吃法,气氛热烈。灰驴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默默打分:

“烤竹虫,油脂丰腴,异香扑鼻,甲等。”

“炸蜂蛹,鲜甜爆浆,下酒极品,甲上。”

“酸笋蚂蚁蛋,开胃解腻,风味独特,乙上。”

“烤蝎子……口感尚可,药用价值或许更高,丙上。”

正当灰驴沉浸在这场奇特的“虫宴品鉴”中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哪里来的妖驴,在此装神弄鬼,玷污我圣教清净之地!”

声音尖利,带着一股阴寒之气。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面蒙黑纱,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眼睛的瘦高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寨子边缘的竹影下。他腰间佩着一柄细长弯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寨民们一见此人,脸上顿时露出敬畏混杂着恐惧的神色,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

灰驴心里咯噔一下。圣教?清净之地?这都哪跟哪?它不就是吃了点虫子吗?怎么又跟什么教派扯上关系了?而且看这人的打扮气质,绝非善类,恐怕比那些把它当神仙拜的村民难缠多了。

那黑衣蒙面人目光如刀,死死锁定在灰驴身上,特别是它身上那副做工精良的驴甲上。“哼,披鳞带甲,非驴非马,定是中原武林派来的细作!说!是谁派你来的?窥探我五毒圣教何事?”

五毒圣教?!

灰驴心头一震。它南下途中,也零星听过这个教派的名头,据说盘踞南疆,行事诡秘,擅长驱蛇御虫,用毒之术冠绝天下,乃是武林中一等一难惹的邪派。自己怎么稀里糊涂跑到人家地盘上来了?还偏偏是在吃虫子的时候被撞见!这下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它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无辜:我只是头路过的、贪吃的驴,但显然,在五毒教徒眼中,它这身行头和刚才大快朵颐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别有用心。

“不说是吧?”那黑衣人冷笑一声,手腕一翻,指间已多了三枚蓝汪汪的细针,“那就尝尝我圣教‘腐骨针’的滋味!”

话音未落,三点寒星已呈品字形射向灰驴面门!速度快得惊人!

灰驴虽惊不乱,它好歹也是经历过风浪的。只见它四蹄猛地一蹬地面,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绝不相符的灵巧向后滑出数尺,同时脖子一甩,叮叮叮三声轻响,那三枚毒针竟被它用覆盖着甲片的额头硬生生撞飞!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这头驴反应如此迅捷,皮肉如此坚硬。

“好畜生!果然有古怪!”他低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上前,腰间弯刀已然出鞘,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削灰驴前腿!刀风凌厉,带着一股腥甜之气,显然喂有剧毒!

灰驴不敢怠慢,它能感觉到这人武功不弱,刀法诡异,更兼浑身是毒,实在棘手。它猛地人立而起,两只覆盖着铁甲的前蹄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向弯刀!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火星四溅!

灰驴只觉一股阴柔狠辣的劲力顺着蹄子传来,震得它气血微微翻腾。而那黑衣人也被它这势大力沉的一踏震得手臂发麻,弯刀险些脱手!

“好大的力气!”黑衣人心中暗惊,攻势更紧,弯刀舞动,化作一团黑色光影,招招不离灰驴要害,刀风中夹杂的腥甜之气愈发浓郁。

灰驴仗着皮糙肉厚外加甲胄护体,力气雄浑,将一双铁蹄挥舞得密不透风,时而重踏,时而侧踢,倒也与那黑衣人斗了个旗鼓相当。它不敢轻易用嘴去咬,生怕中了对方的毒。

一时间,这傣家村寨的空地上,只见一人一驴翻翻滚滚,斗得难分难解。刀光蹄影,劲风四溢,吓得那些傣家寨民躲得远远的,瑟瑟发抖。

小祸斗见灰驴与人动手,急得呜呜直叫,想要喷火助阵,却又被那黑衣人诡异的身法和毒药逼得不敢靠近。小白则依旧淡定地站在车旁,似乎对这场争斗漠不关心,只是偶尔甩甩尾巴,驱赶着被战斗惊扰的飞虫。

灰驴越打越是烦躁。它只想安安静静吃个虫子,怎么就惹上这种麻烦?这黑衣人武功不弱,毒术诡异,久战下去,自己未必能讨得好。而且,万一引来更多五毒教徒,那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必须速战速决!

它瞅准一个机会,硬接了对方一刀,借着反震之力向后跃开几步,猛地深吸一口气,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那黑衣人见状,以为它要施展什么奇特妖法,眼神一凝,持刀戒备。

却见灰驴猛地张开大嘴,并非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吼声,而是——“嗝~~~~~”

一个悠长响亮、带着浓郁竹虫和蜂蛹混合气味的饱嗝,如同狂风般喷向那黑衣人!

这饱嗝毫无杀伤力,但其中蕴含的、经过灰驴强大消化系统初步发酵的……复杂气味,实在是……难以形容!

那黑衣人正全神贯注准备应对“杀招”,猝不及防被这“生化攻击”糊了一脸,只觉得一股酸腐、油腻、混杂着未知蛋白质分解物的怪味直冲脑门,熏得他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他修炼毒功,对各种异味本有相当抵抗力,但这“驴仙饱嗝”的威力,显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就在他动作一僵,心神失守的瞬间,灰驴动了!

它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不是用踢,也不是用撞,而是用它那坚硬无比的脑袋,一头顶在了黑衣人的小腹上!

“呃啊!”

黑衣人惨叫一声,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断了好几根晾晒衣服的竹竿,才重重摔在地上,弯刀脱手,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一时半会儿竟是爬不起来了。

灰驴一招得手,毫不恋战,朝着小祸斗和小白低吼一声,扭头就跑,四蹄翻飞,拖着它的“房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傣家村寨,消失在茂密的竹林之中。

直到跑出老远,确认无人追来,灰驴才停下脚步,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好险!好险!

这五毒教的人,果然邪门!不仅武功歹毒,连心理承受能力都这么差,一个饱嗝就扛不住了……不过,那虫子的后劲,确实有点大。

它回味了一下刚才那顿虫宴的滋味,又想了想那黑衣人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南疆,不仅是美食的天堂,也是麻烦的漩涡。五毒教……似乎和那幽冥影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灰驴甩了甩脑袋,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开。

管他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只要小心避开那些玩虫子的家伙,前方定然还有更多美味在等着它!

它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朝着南疆更深处的未知地域走去。

只是它不知道,那个被它一脑袋顶飞的黑衣人,此刻正挣扎着爬起来,望着它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

“该死的妖驴……竟敢辱我圣教……此事没完!”他咬牙切齿地低语,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笛,放在嘴边,吹出了一段诡异而急促的旋律。

笛声幽幽,在湿热河谷的竹林间回荡,传向远方。

而此刻的灰驴,正琢磨着下一站该去尝尝传闻中大理的“乳扇”和“雕梅”,浑然不觉,一个以虫子和毒药闻名的庞大势力,已经悄然盯上了它这头“不懂规矩”的外来驴。

它的南疆美食之旅,注定要在刀光毒影与啼笑皆非中,继续跌宕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