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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 > 第83章 考察地方官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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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的梆子敲过,紫禁城陷入沉睡,唯有毓庆宫的暖阁还亮着灯。烛火被窗纸筛成朦胧的光晕,落在朱翊钧年轻的脸上,把他眼底的思索照得透亮。案上摊着各地送来的政绩册,密密麻麻的 “五谷丰登”“百姓安乐” 看得他眼涩 —— 这些字像贴上去的金箔,光鲜却虚假。

“万岁爷,骆百户在外候着。” 小李子的声音压得极低,手里的铜灯盏晃出细碎的光影。他知道今夜有要紧事,特意换上了软底鞋,走路时连鞋跟蹭过金砖的声响都掐断在喉咙里。

朱翊钧合上政绩册,封面上 “江南巡抚衙门” 几个字被他指尖按出浅痕。上个月让赵焕核查的江南赋税,至今只报上来三成,理由是 “账册受潮,需慢慢晾晒”。这说辞拙劣得像孩童撒谎,可他偏要装作信了 —— 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让他进来。” 朱翊钧的声音裹在烛火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

骆思恭走进来时,玄色飞鱼服上还沾着夜露的寒气。他刚从东厂的值房过来,手里攥着个油布包,里面是山东灾民安置的最新密报。见少年天子对着政绩册出神,他识趣地站在案侧,连呼吸都放轻了。

“山东的灾民,都安顿好了?” 朱翊钧没抬头,指尖划过 “济南府知府,考核优等” 几个字。这个知府,就是上个月带头抗捐的乡绅后台,如今却在政绩册上写着 “捐粮有功,灾民感戴”。

“回陛下,都分到了新垦的荒地,种子也发下去了。” 骆思恭把油布包放在案上,“只是…… 有几个灾民说,县里的粮官发粮时,每石要扣两升‘手续费’。”

朱翊钧的指尖猛地顿住。两升粮,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两天。他想起那些捧着 “谢恩饼” 哭倒在宫门前的灾民,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记下这个粮官的名字。” 他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骆思恭应声提笔,在密报背面记下 “济南府历城县粮官,周世昌”。他跟着陛下这些年,早摸清了脾气 —— 越是平静的时候,越可能藏着雷霆之怒。

暖阁里静了片刻,只有烛花偶尔爆开的轻响。朱翊钧突然开口,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骆思恭,你说,这天下的官,是政绩册上写的那样好,还是……”

“臣不敢妄议。” 骆思恭低头道。他知道皇帝想问什么 —— 那些冠冕堂皇的奏章背后,藏着多少苛政和贪腐。

朱翊钧笑了笑,从金匮里取出一卷空白的纸。这金匮是他亲政前的 “兵器库”,里面藏着军户的血泪、富户的账册,还有今日要交给骆思恭的密令。

“朕想让你替朕跑一趟。” 他铺开纸,笔尖饱蘸浓墨,“以考察地方官的名义,微服私访。”

骆思恭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微服私访不是新鲜事,可让锦衣卫的百户去做,就耐人寻味了 —— 这分明是要绕开都察院和地方按察司,建立一条直达天听的秘密渠道。

“陛下的意思是……”

“不用看他们报上来的政绩。” 朱翊钧的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字迹,“你去看百姓的粮仓满不满,缸里有没有水,锅里有没有米;去看路好不好走,桥结不结实,是不是能通马车;去看村里有没有学堂,孩子能不能念书,先生有没有俸禄。”

他顿了顿,笔尖悬在半空,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团:“这些,才是真正的政绩。”

骆思恭的喉结动了动。这些话简单直白,却比任何圣贤书都更像治国的道理。他突然明白,陛下要的不是一份考察报告,是天下的真实模样。

“臣遵旨。” 骆思恭躬身领命,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只是…… 微服私访,恐多有不便,地方官若刁难……”

朱翊钧从腰间解下块令牌,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是先帝赐的 “便宜行事” 令牌,能调动地方驻军,见牌如见君。他一直没舍得用,今日却毫不犹豫地塞进骆思恭手里。

“遇到难处,亮这个。” 他的指尖碰到骆思恭的掌心,带着少年人的温热,“记住,你的背后是朕,是大明的王法。”

骆思恭握着令牌,沉甸甸的像块烙铁。他突然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臣粉身碎骨,也必不负陛下所托!”

朱翊钧扶起他,目光落在他磨破的靴底上。骆思恭跟着自己这些年,从陕西赈灾到山东查案,从来都是二话不说往前冲,这份忠诚,比任何令牌都可靠。

“去吧。” 朱翊钧的声音软了些,“先去山东,再去江南。那些在政绩册上写得越好的官,你越要仔细查。”

骆思恭应声而去,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朱翊钧站在窗前,看着他的灯笼像颗孤星,渐渐隐入宫墙的阴影里。

小李子捧着件披风进来,见陛下望着窗外发怔,忍不住道:“万岁爷,骆百户办事牢靠,您放心便是。”

朱翊钧没回头,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划着。他当然放心,可他要的不止是一份考察报告。张居正的考成法捆住了地方官的手脚,冯保的东厂盯着朝堂的动静,可他需要一双真正属于自己的眼睛,能看到那些被掩盖的苦难,能抓住那些藏在暗处的蛀虫。

骆思恭,就是这双眼睛的第一个瞳仁。

“你说,江南的学堂多吗?” 朱翊钧突然问。

小李子愣了愣:“奴才听人说,江南的才子多,学堂自然……”

“才子多,不代表百姓的孩子能上学。” 朱翊钧打断他,想起税册上沈氏丝绸每年五十万两的利润,“那些丝绸商的孩子,怕是三岁就请先生教三字经了,可织工的孩子,能认得自己的名字吗?”

小李子答不上来。他突然觉得,陛下让骆思恭看学堂,比看粮仓更厉害 —— 粮仓空了可以补,可孩子不识字,就可能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分不清谁是真正为他们好的。

朱翊钧转身回到案前,在空白的纸上写下 “眼线” 二字。字迹力透纸背,像两把藏在鞘里的刀。他需要的不只是骆思恭一个人,他要在各省各县,都安插上这样的 “眼睛”。这些人不必身居高位,可能是驿站的驿卒,是县衙的小吏,是市集的货郎,只要能把真实的民情报上来,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去把全国的驿站名册找来。” 朱翊钧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的大运河,“每个驿站,都有朕需要的人。”

小李子连忙应声,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陛下这是要布一张多大的网?从山东到江南,从官员到百姓,从粮仓到学堂…… 这哪里是考察地方官,分明是在悄悄编织一张属于自己的权力网络。

暖阁里的烛火渐渐沉下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朱翊钧看着舆图上被红笔圈出的一个个地名,突然想起张居正说过的 “帝王之术,在平衡”。他以前不懂,总觉得平衡就是和稀泥,现在才明白,平衡是要让天下的秤杆平起来 —— 富民不能压过贫民,官员不能欺瞒百姓,江南的富庶,也该匀些给山东的贫瘠。

而要做到这些,首先得知道秤杆歪在哪里。

“骆思恭此去,怕是要得罪不少人。” 朱翊钧轻声自语,指尖拂过 “江南” 二字,“尤其是那些在政绩册上写满谎话的。”

他不怕得罪人。从裁汰宫人到强令富户捐粮,他早就学会了在得罪人中前行。那些既得利益者的怨怼,比起百姓的安稳,算得了什么?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刺破了黎明前的寂静。朱翊钧走到金匮前,将写着 “眼线” 的纸锁了进去。里面的秘密又多了一个,就像潜龙的鳞甲,又硬了一分。

他知道,骆思恭这一路不会顺风顺水。地方官的刁难,乡绅的报复,甚至可能还有冯保或张居正的眼线暗中监视。可越是艰难,这条路就越要走下去。

因为他是大明的皇帝,不是坐在龙椅上盖章的傀儡。他要亲手触摸这片土地的温度,要亲耳听见百姓的心声,要让这天下,真正姓 “朱”。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朱翊钧年轻的脸上,映出少年人特有的坚定。他走到案前,铺开一张新的纸,写下今日的早朝议题:“议各地学堂兴修事”。

笔尖落下的瞬间,他仿佛看到骆思恭正牵着一匹瘦马,走在山东的土路上。路边有孩子在念书,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有农夫在晒粮,谷粒饱满得能映出人影;有修桥的工匠在打夯,号子声震得地都发颤。

那才是他想要的大明。

而这一切,都从派骆思恭出去的这一刻,悄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