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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 > 第258章 皇帝的修改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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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的铜炉里,新换的龙涎香正顺着鎏金炉盖的孔隙袅袅升起,在梁枋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朱翊钧踩着朝露走上丹陛时,百官的目光像被磁石吸附的铁屑,齐刷刷地聚焦在他手中那本明黄封皮的册子上 —— 那是修改后的考成法条文,昨夜从御书房传出的消息说,皇帝为此改了七稿,烛泪在案头积了半寸厚。

李植站在言官队列的最前端,袖中的《请废考成法疏》已被指尖攥出褶皱。三日辩论的余温还在血脉里沸腾,他身后的周显等人早已备好附和的说辞,只待皇帝流露出半分犹豫,便要将 苛政当废 的呼声掀上天去。

张四维的折扇在掌心轻轻敲击,目光在朱翊钧与王国光之间来回游移。他算准了皇帝不会完全废除考成法 —— 毕竟那是整顿吏治的利器,但也料定必然会做出让步,而这让步,就是他重新分配权力的最好契机。

陛下驾到 ——

太监的唱喏声刚落,朱翊钧已在龙椅上坐定。他没有像往日那般询问 有事启奏,而是直接举起手中的册子,明黄封皮在晨光中泛出刺目的光。

考成法,留!

三个字掷地有声,像三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李植的脸

地白了,刚要迈出的脚步僵在原地,袖中的奏折硌得肋骨生疼;周显张了张嘴,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里,活像被捏住了脖子的蛤蟆。

但朱翊钧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六科给事中专司弹劾

这一条,删去。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朝堂瞬间死寂。言官们脸上的错愕如同被冰封的湖面,连呼吸都忘了。六科给事中的弹劾权,是洪武皇帝定下的祖制,是言官制衡百官的尚方宝剑,如今竟要被皇帝亲手斩断?

李植终于回过神,膝盖一软跪在丹墀上,官帽的翅子在金砖上磕出脆响:陛下不可!六科弹劾乃祖宗家法,若废此条,言路不通,奸佞当道,国将不国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活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的木偶。

李御史稍安。 朱翊钧的目光扫过他颤抖的肩膀,声音平静得像深潭,朕没说要废弹劾权,只是要改。

他将册子递给小李子,让内侍传遍朝堂。明黄的纸页上,朱笔修改的痕迹密密麻麻,最显眼的是被红笔圈掉的 六科专司 四个字,旁边用正楷补写着:改为吏部、都察院共同考核,吏部主 ,都察院主 ,两者结合,才算完整。

王国光捧着册子的手微微发颤,老花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推。吏部主 —— 考成法的核心还在!税银入库、漕运损耗、流民复业这些硬指标,依旧是考核官吏的根本;都察院主 —— 则补上了原先只重效率不重品行的漏洞,那些政绩斐然却贪腐成性的官员,再也钻不了空子。

陛下圣明! 老尚书的声音带着哽咽,青铜带钩在腰间撞出闷响,此法既保了新政根基,又补了考核疏漏,实乃两全之策!

务实派官员纷纷附和,工部侍郎李幼滋捧着河道工程册上前:臣附议!去年黄河清淤,郑州知府虽提前完工,却贪墨工银三千两,按旧法考核为优等,按新法便可揪出!

李植的目光在 共同考核 四个字上反复撕扯,像是要把纸页盯出洞来。他终于明白皇帝的用意 —— 不是废黜言官的权力,是将其与行政部门捆绑!都察院的弹劾必须有吏部的政绩记录作依据,言官再也不能仅凭

二字就兴风作浪;而吏部的考核也需都察院的廉明审查背书,行政部门想包庇贪腐也没了可能。

陛下, 张四维的折扇停在半空,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迟疑,如此改革,是否削弱了言官的监察权?毕竟都察院虽属监察系统,却多由行政官员转任,恐难避瓜田李下之嫌。

他这话看似为言官鸣不平,实则想趁机将都察院的主导权揽入怀中 —— 只要皇帝松口增设 内阁复核,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插手考核,彻底架空吏部与都察院。

朱翊钧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与三日前听取辩论时如出一辙:首辅多虑了。 他抬眼看向都察院左都御史,徐御史,你部近日查出的山西藩王私占民田案,证据是否确凿?

徐显卿出列躬身:回陛下,证据确凿,已有佃农画押及田契副本为证。

很好。 朱翊钧点头,那你说说,若让吏部参与此案审查,会否因

行政关联

而包庇?

徐显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臣以为不会。吏部考核的是藩王的属地治理,与私占民田的贪腐无关,反能提供其历年政绩作为参考,助我部判断贪腐时间线。

张四维的脸色微微一沉。他忘了徐显卿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当年连张居正的面子都不给,更不会顺着他的话头往沟里跳。

朱翊钧的目光转回李植身上:李御史,你说考成法钳制言路,如今改为两部共核,都察院仍掌弹劾之权,只是多了层吏部的实绩参照,何来

言路不通

李植张了张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新法既没剥夺言官的监察权,又给弹劾加了道 有据可查 的保险,那些捕风捉影的弹劾再也站不住脚,可偏偏挑不出半分法理上的错处。

还有异议吗? 皇帝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带着扫过尘埃的清亮。

周显还想挣扎,刚迈出半步就被身旁的老御史拽了回去。那老御史对着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写满警示 —— 皇帝这步棋走得太稳,既保住了整顿吏治的工具,又平衡了言官与行政部门的势力,谁也别想独大,再闹下去只会引火烧身。

臣等无异议! 百官齐声跪拜,山呼万岁的声浪掀得殿顶的藻井都在颤。李植跪在人群里,帽翅歪到一边,看着金砖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忽然觉得像个跳梁小丑 —— 折腾了这么久,不仅没废掉考成法,反倒让言官的权力被死死套上了枷锁。

退朝后,朱翊钧在御花园召见了申时行。紫藤花架下的石桌上,摊着两本账册:一本是修改后的考成法条文,另一本是万历十年的官吏考核记录。

申先生觉得,此法能行得通? 皇帝的指尖划过 吏部主绩 四个字,那里的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润色。

申时行看着条文里新增的 民生指标—— 将流民复业率、农田水利达标率纳入考核,不由得感叹:陛下不仅守住了考成法的骨,还添了民生的肉。张居正当年若有此调整,也不会引来这么多非议。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都察院与吏部素来不睦,共同考核恐生推诿。

朕要的就是制衡。 朱翊钧笑了,抓起一把紫藤花撒在账册上,淡紫色的花瓣落在

绩 二字上,像给这两个冰冷的指标添了层温柔的底色, 若两部勾结,有锦衣卫盯着;若互相攻讦,有朕来裁决。谁也别想独揽考核权,谁也别想敷衍了事。

申时行这才彻底明白。皇帝的修改方案,哪里只是改法,分明是在重构朝堂的权力平衡 —— 用吏部的行政权牵制言官的监察权,用都察院的弹劾权监督行政部门的效率,再用锦衣卫和皇权作为最后的兜底,形成一张相互制衡的网。

陛下这步棋,走得比张居正更深远。 申时行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敬佩,张居正用考成法强推效率,陛下则用修改后的新法,在效率与平衡间找到了支点。

朱翊钧望着远处宫墙上的爬山虎,新抽的嫩叶在风中舒展,像极了那些在新法下即将迎来转机的吏治。张先生是开拓者,朕是守成者。 他轻声道,开拓需要锋芒,守成则需圆润。

三日后,修改后的考成法正式颁布。都察院的衙署里,徐显卿正带着御史们学习新条文,案头堆着吏部送来的历年政绩册,墨香与茶香缠在一起,竟有种前所未有的和谐;吏部的库房里,王国光指挥着小吏给考核指标分类, 水利 民生 的标签整整齐齐,再不是当年只认数字的冰冷账册。

李植在御史台枯坐了整日,面前摊着那份新颁布的考成法,红笔圈改的痕迹刺得他眼睛生疼。直到暮色漫进窗棂,他才缓缓起身,将那本《请废考成法疏》扔进炭盆。火苗舔舐纸页的声响里,他忽然明白,年轻的皇帝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张居正耳提面命的孩童,他用一场看似温和的改革,不动声色地巩固了新政,也牢牢握住了朝堂的主导权。

御书房的烛火亮至深夜。朱翊钧看着骆思恭送来的密报 —— 江南士绅与李植的密信已被截获,信中承诺 若废考成法,愿献银十万两。他拿起朱笔,在密报末尾批了两个字:知道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案头那本修改后的考成法上,朱笔写就的

二字在夜色里泛着温润的光。这场关于考成法的争论,终究以最稳妥的方式落下帷幕。而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万历朝的吏治革新,才刚刚踏上更平衡、更深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