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三秒，才按下确认调取的按键。
真实之眼在档案页上泛起的微弱黄光刺得他瞳孔微缩——系统提示信息残缺，存在人为遮蔽，这说明有人刻意抹掉了关键节点。
他将存世hermes baby的登记册平铺在桌上，钢笔尖顺着十七台已确认归属的机器画了条线，最后停在剩余两台的标注处。
1940年汉堡黑市流入上海，买家克莱门斯。他低声念出那个化名，喉结滚动了一下。
三年前那场空袭的细节突然在脑海里翻涌：炸弹落下前十二小时，以文化参赞助理身份签发的运输许可，目的地正是克莱门斯住所所在的福生路。
当时他只当是普通物资调配，此刻却像被闪电劈开迷雾——哪有律师会在空袭前夜接收古典家具？
分明是转移打字机。
林组长，技术组模拟的补正通知已加密完毕。小陈抱着文件夹推门进来，额角还沾着机房的机油渍。
林默抬头时，真实之眼扫过对方领口的工作牌，绿色标识稳定跳动——这是火种安插的自己人。
他抽出钢笔在文件末尾画了个叉：推送到外籍顾问账户，特别标注24小时内复核
渡鸦不会上钩吧？小陈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夹边缘。
林默的指节叩了叩桌面，目光透过雨雾落在窗外的法租界钟楼：他太爱惜羽毛。
若现在弃用那台打字机，等于承认之前的文件有问题；可继续用......他的嘴角扯出极淡的笑，程兰三天前在他寓所通风管放的振动感应器，该派上用场了。
深夜的监听站像座暗蓝色的蜂巢，数十盏指示灯在控制台闪烁。
林默的军靴踩在金属台阶上发出轻响，值班员小周猛地直起腰，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打翻：林...林组长！
二十三点三十六分，监测到连续七次键高频震动！
他俯身盯着示波器上的波形图，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是德语校对时的典型节奏，字母E在德语中出现频率最高，校对员常会重复敲击确认。坐标锁定。小周的手指在地图上点出个红点，百老汇路17号旧公寓三楼东户，和渡鸦登记的备用居所吻合。
真实之眼却在此时炸出刺目红光。
林默盯着监控画面里的移动轨迹，瞳孔骤然收缩——代表渡鸦的绿色光点正以每分钟不足十米的速度移动，比常人步行慢了三倍有余。他拖着什么？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武器？
文件箱？
还是......
封锁周边巷道，但不准靠近。他转身对小周说，指节捏得发白，他要走，就让他走到最后一刻。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监听站的玻璃上，模糊了苏州河面的倒影。
一道闪电劈下时，林默瞥见江面上有艘货驳船正缓缓靠岸，舱口透出的幽蓝微光像极了某种信号灯。
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二十三点五十分，距离凌晨还有七十分钟。
小周，调货驳船的登记信息。他的声音突然沉下来，立刻。
监控屏幕上，百老汇路17号的窗口还亮着灯。
林默盯着那个红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火种徽章。
雨幕里，货驳船的轮廓渐渐与记忆中的某张旧照片重叠——那是三个月前，渡鸦在码头与神秘商人碰头的偷拍影像。
凌晨一时十一分......他对着空气轻声念出这个时间，目光扫过桌上的监听记录，百老汇路的密室，该揭开盖子了。
当钟声敲响零点时，林默看见监控画面里的绿色光点终于停在三楼东户门口。
门内透出的光线晃了晃，像是有人举着灯在翻找什么。
他的拇指在通讯器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通话键：各小组注意，保持静默。
雨还在下。
货驳船的幽蓝微光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百老汇路17号的窗口，那盏灯突然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