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阴山的入口笼罩在紫黑色雾霭中,苏寒的银发刚触及雾气便泛起冰晶。他抬手挥剑,佛魔剑上的佛纹化作金色莲台,硬生生在雾障中辟出通道。赤练的蛊笛吹出低沉音律,万千萤火虫从蛊囊中飞出,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尸蛊图腾。
“这雾气里有前朝怨灵的哭声。”乌娅握紧冰刃,刀刃上的冰梅纹路渗出寒意,“盟主,根据苗疆古籍记载,鬼阴山曾是天道教的‘人牲祭坛’。”
沈砚的星火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天道剑匣”残纹映出幻象:无数百姓被铁链拖入山腹,祭司们用刻着天道符文的匕首剖开他们的胸膛。苏寒的金红色瞳孔收缩,袖中破匣令碎片与山壁共鸣,竟在石面上显露出“镇邪”二字的剑意刻痕。
“是初代剑仙留下的封印。”他指尖抚过刻痕,三色仙骨传来灼烧感,“三百年前,天道教在此用十万生魂炼制‘邪煞剑’,被剑仙以自身剑意镇压。如今雾气外泄,说明封印松动。”
话音未落,雾中突然传来锁链拖地声!数十具穿着前朝官服的尸骸破土而出,他们眼窝中跳动着幽蓝鬼火,手中的哭丧棒缠着生魂锁链,直扑赤练!
“小心!是‘阴差蛊’!”赤练甩出蛊网,却见尸骸穿过网眼继续逼近,“这些怨灵被炼成了活蛊容器!”
苏寒双剑齐出,定海神针青锋斩碎哭丧棒,佛魔剑的金光笼罩怨灵。奇妙的是,鬼火在剑意中竟化作孩童的虚影,苏寒听见他们微弱的诉求:“……回家……”
“沈砚,布‘往生阵’。”苏寒声音低沉,挥剑划出轮回纹路,“这些生魂被天道咒术扭曲了百年,我们要做的不是杀,是渡。”
少年应声结印,星火剑在地面绘出阴阳鱼图。赤练的蛊笛转为悲悯之调,蛊群托起怨灵虚影飞向阵眼,乌娅则以冰刃引出山间清泉,洗净尸骸上的血污。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障时,怨灵们的面容终于恢复平静,化作光点融入晨露。
“封印在山腹最深处。”苏寒望着雾气稀薄处露出的青铜门,门上刻着的天道符文正在吸收阴煞之气,“赤练,用你的‘引魂蛊’试试能否触发剑仙刻痕;乌娅,守住入口防止雾气倒灌;沈砚,随我入内。”
青铜门在剑意中缓缓开启,门内是座倒悬的祭坛,十万根石锥上串着锈蚀的锁链,最深处的王座上,坐着一具穿着剑仙服饰的骸骨,手中握着断剑,剑身上缠着已发黑的生魂锁链。
“这是……初代剑仙的分魂体?!”沈砚惊呼,只见骸骨胸前的玉佩与苏寒的破匣令碎片共鸣,“他竟用自己的分魂镇压邪煞剑?”
苏寒走上祭坛,发现骸骨的断剑正是当年与圣女共生剑的碎片。他将日月同辉剑插入祭坛凹槽,三色血液滴在骸骨眉心,刹那间,整个山腹亮起金色纹路,邪煞剑的虚影从地底升起,剑身缠绕着十万生魂的哀嚎。
“当年剑仙为了不伤及百姓,宁可让分魂被邪煞侵蚀。”苏寒咬牙握住邪煞剑,三色仙骨剧烈震动,“现在,该让这些被囚禁的生魂回家了。”
邪煞剑上的天道符文突然爆发,苏寒的手臂瞬间爬满黑色咒印。沈砚挥剑欲助,却被苏寒眼神制止:“别过来!这咒印需要用祖巫血脉中和——当年剑仙没有的选择,我有!”
他张口吞下邪煞剑的黑芒,喉间雷纹闪烁,竟将咒印炼作养料。当邪煞剑化作纯净的剑意时,十万生魂虚影在祭坛上空凝聚,苏寒听见了他们跨越三百年的心声:有母亲对孩子的牵挂,有农夫对土地的眷恋,更多的是对“天道不公”的呐喊。
“我以人间剑仙之名,赦你们往生。”苏寒挥剑斩向虚空,生魂们的虚影化作蒲公英,穿过山腹飞向人间。祭坛中央,真正的邪煞剑显现——那是用天道谎言铸成的剑,此刻在剑意中碎成齑粉。
山腹外突然传来乌娅的惊呼!苏寒抱着初代剑仙的骸骨冲出,只见入口处的雾气已化作黑色巨蟒,赤练的蛊群被震散,少女正用追影刀死死抵住蟒首。
“盟主!这雾气吸收了邪煞之气,变成了……”
“不必说。”苏寒将骸骨交给沈砚,三色仙骨轰然展开,“让开。”
他徒手抓住蟒首,任由毒牙刺穿手掌,却将整头巨蟒吸入掌心的晶体。当雾气散尽时,鬼阴山的岩壁上浮现出初代剑仙的剑意留言:“后世剑仙,若见此山,望常带人间灯火来。”
赤练望着重新露出青天的鬼阴山,忽然蹲下身子在祭坛旧址种下蛊花:“以后这里会变成花谷的,就像圣女墓那样。”
苏寒点头,低头看着初代剑仙的玉佩在自己掌心化作光点,融入晶体。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传承的开始——每一代剑仙都在为人间斩尽荆棘,而他,不过是接过了前人手中的剑。
“走吧,回太虚山。”他抬手挥剑,在天际划出归家的剑轨,“沈砚,把初代剑仙的故事记进剑盟典籍;赤练,通知苗疆在鬼阴山设‘往生堂’;乌娅……”
“我知道,给您准备桃花醉。”少女轻笑,冰刃上的冰梅开得正盛。
四人踏剑而起时,鬼阴山的山脚下,有樵夫背着柴薪路过,惊讶地发现雾气散尽的山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他摘下一朵别在草帽上,忽然听见风中传来隐约的剑鸣——那声音里没有杀气,只有如春风般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