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斜斜地爬过床头,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四十五分。
我坐起身,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愣了好几秒才彻底清醒,像只刚睡醒的猫。抓过手机解锁,屏幕上弹出东早上发来的视频——是他在训练馆练球的样子,挥拍利落,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背景里还有队友的叫好声。
“练得挺认真嘛。”我对着屏幕小声嘀咕,翻了个身想躺回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周六没什么安排,冰箱里空空荡荡的,也想不出吃什么。干脆起身洗漱,换了件舒服的t恤和牛仔裤,抓了个帆布包就出门。临下楼前给东发了条信息:“出门啦,来找你。”
刚走进场馆,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和乒乓声裹住。场地里很热闹,队员们都在挥拍训练,白色的乒乓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清脆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我一眼就看到了东,他正在和队友对练,动作行云流水,深色的训练服后背已经湿透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哟,樊振东的家属来啦?”旁边球台的队友先看到我,笑着冲东那边扬了扬下巴。
东闻声回头,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球拍差点没拿稳。
他跟队友说了句“先歇会儿”,拿着毛巾擦着汗朝我走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却丝毫不减眼里的亮。
“怎么来了?”他走到我面前,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伸手想帮我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想起自己手上全是汗,赶紧收了回去。
“给你发信息了啊,说我来找你。”我挑眉看他,视线落在他湿透的衣服上,“我东子这训练量可以啊,衣服都能拧出水了。”
他这才想起从训练包里翻手机,屏幕亮起,果然有我的信息。“没注意,刚才练得太投入了。”他有点无奈地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
“想听实话?”我故意拖长语调。
他挑眉看着我,眼里带着笑意:“嗯?”
“实话是……我想你了。”我踮起脚凑近他耳边,声音压低了些,“外加——来蹭你们食堂的午饭,听说今天有好吃的。”
最后几个字说得理直气壮,他被我逗得低笑出声,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行,蹭饭就蹭饭,管够。”
旁边的队友凑过来打趣:“东哥,这就是传说中‘以蹭饭为名,行想你之实’?”
东笑着踹了他一脚:“去去去,练你的球去,小心等会儿加练。”
队友做了个鬼脸跑开了。他拉着我的手往休息区走:“先坐会儿,我再练几组就好。”
“不急,你练你的,我看着。”我在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他拿起球拍重新上场。阳光透过训练馆的窗户落在他身上,汗水折射出细碎的光,每一次挥拍都带着力量,专注得让人移不开眼。原来喜欢一个人,连看他流汗的样子,都觉得是种享受。
午饭果然有烧鹅,还有我爱吃的叉烧。东端着两个餐盘过来,把叉烧多的那盘推给我:“多吃点,想也知道你早上没吃东西。”
“老咚咚~就知道你疼我。”我夹起一块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是油。
他看着我笑,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光顾着给我剥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谁让你们食堂做的好吃呢。”我含糊不清地说,“比外面餐馆的还香。”
吃完饭,他陪着我在训练馆附近的林荫道散步。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
“你快去休息吧,”我推了推他,“下午还要训练呢,别累着。”
“没事,陪你走会儿。”他握紧我的手,指尖温热,“难得你过来。”
“真不用,什么叫难得我过来,我能天天过来!”我笑着说,“我吃饱了,正好消消食。附近好像有个商场,我去逛会儿,下午给你带下午茶,接你下训。”
他突然伸手挠我痒痒,我笑着躲开:“怎么?蹭完饭就想溜?”
“不然呢?”我挑眉看他,故意凑近,“难道去你宿舍……大战三百回合?”
他被我这话逗得又气又笑,伸手敲了敲我的额头:“樊太太,你这思想越来越不纯洁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我冲他做鬼脸,“昨晚是谁非要‘算账’的?”
“那是谁先躲的?”他挑眉反问。
“我那是关心你,”我一本正经地说,“担心你今天训练累,谁知道某人不识好人心。”
他笑着摇头,眼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行,算你有理。那你逛街别太久,热了就找地方歇会儿,别中暑。”
“知道啦,比我妈还唠叨。”
走到他宿舍楼下,我停下脚步:“你快上去吧,我去逛街了。”
“嗯,”他俯身抱了抱我,下巴抵在我发顶,“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我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下午见。”
“下午见。”他看着我转身走远,才转身进了宿舍楼。
商场离训练馆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刚进去时还挺有兴致,一楼的化妆品柜台前转了转,看到一支口红颜色不错,拿起试了试,突然想起东上次说我涂豆沙色好看,就又放了回去。
上了二楼女装区,看到一条连衣裙,雪纺的料子,很适合夏天。伸手摸了摸,脑子里却冒出东的声音:“这个料子容易皱,不好打理。”上次一起逛街时,他就是这么说的。
三楼是男装区,忍不住走了进去。看到一件白色的t恤,版型很正,想起东训练总穿白色的,就拿起来看了看尺码。导购过来问:“是给男朋友买吗?这款很多年轻人喜欢。”
“嗯,”我笑着说,“他穿白t恤好看。”
但转念一想,他训练服够多了,而且说不定不喜欢这个牌子,又放了回去。
逛到四楼童装区,看到一件小老虎图案的连体衣,突然想起我们的猫艾米,觉得很可爱,差点想买下来给它穿,又想起艾米最讨厌穿衣服,上次给它戴了个小帽子,结果气得一天没理我,只好作罢。
转来转去,不知不觉走到了负一楼的超市。看到草莓在打折,很新鲜,就买了一盒,想着回去可以做草莓酸奶。又看到他爱吃的薯片,顺手拿了两包。逛了半天,购物篮里就这点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想买的,就是觉得没他在身边,逛街都没什么意思。以前觉得一个人逛街自由自在,现在才发现,原来最开心的不是买到什么,而是身边有个人,能听你碎碎念,能给你提意见,能在你纠结的时候说“喜欢就买”。
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点。索性不逛了,去买了他爱喝的冰美式,还有我喜欢的珍珠奶茶,又买了些小蛋糕,装在袋子里,往训练馆走。
阳光依旧很好,心里却甜甜的。其实逛街不重要,买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正提着他喜欢的下午茶,走向那个我喜欢的人。这样就够了。
到训练馆时,东还在训练。我没打扰他,就坐在休息区等。看着他挥拍的背影,突然觉得,所谓幸福,就是这样吧——你在认真做你的事,我在不远处等着你,手里提着你爱吃的东西,心里想着你。
训练馆里东结束最后一组对抗训练时,额前的碎发已经湿透,贴在额头上。他拿起毛巾擦着脸往休息区走,看到我正趴在椅背上看手机,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等久了?”他在我身边坐下,身上的热气混着淡淡的汗水味涌过来,像夏日午后最鲜活的气息。
我抬头时,他正好拧开一瓶矿泉水,喉结滚动着咽下几口,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里。“没多久,”我把凉透的冰美式递给他,“刚看你练得挺凶,对手被你打得快没脾气了。”
他接过咖啡笑了,眼角的纹路弯起来:“那是,也不看是谁家属在这儿督战。”
“少来,”我伸手捏了捏他胳膊上紧实的肌肉,“明明是自己想加练。”
队友们陆续收拾东西离开,场馆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他把我的帆布包甩到肩上,又拎起自己的训练包,自然地牵过我的手:“走吧,请你吃冰棍。”
训练馆门口的小卖部冰柜里,绿豆冰棍还带着白汽。他拆开一根递给我,自己咬着另一根,冰甜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傍晚的闷热。我们并肩走,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手牵着手晃悠着,像两个刚放学的学生。
“晚上想吃什么?”他侧头看我,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你不是说想吃火锅吗?”我想起早上他训练视频里背景音里队友喊的“晚上火锅局”,故意逗他,“不去跟他们凑热闹?”
“不去,”他说得干脆,咬掉最后一口冰棍,把棍儿扔进垃圾桶,“跟他们吃哪有跟你吃香。”
打开家门时,艾米先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尾巴竖得笔直地蹭我们的裤腿,来分紧随其后,兴奋地摇着尾巴,把下巴搁在东的膝盖上求摸。他换鞋的功夫,已经被两只毛孩子围得团团转。
“看你把它们惯的。”我笑着把下午茶剩下的小蛋糕掰了点分给它们,转身进厨房翻冰箱,“冰箱里还有肥牛卷和虾滑,够吃一顿小火锅了。”
他跟进厨房时,我正踮脚够吊柜里的火锅底料。他从背后轻松够下来,顺势圈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发顶:“我来吧,你去看电视。”
“才不要,”我转身从他怀里钻出来,抢过底料,“说好我来煮的,你乖乖等着就行。”
他没再插手,只是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我忙碌,时不时被来分的尾巴扫到腿,又笑着把它推开。等锅底咕嘟咕嘟冒起红油泡,虾滑在盘子里被我挤成歪歪扭扭的小团子时,他突然拿起手机对着我拍。
“拍什么呢?”我假装瞪他。
“拍我们家樊太太贤惠的样子,”他晃了晃手机,“发朋友圈炫耀一下。”
“不准!”我把一筷子毛肚扔进锅里,“小心被你粉丝截图做成表情包。”
他低笑着收起手机,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看锅里翻滚的食材:“要不等你来萨尔布吕肯的时候,你带两包火锅底料过去?我们可以在德国看雪吃火锅”
“这真可以啊!!”我眼睛亮起来。
“那买什么口味的火锅底料听你的。”他在我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痒得我往旁边躲,手里的漏勺差点掉进锅里。
餐桌上,热气腾腾的牛油锅冒着泡,把两人的脸颊熏得通红。东把煮好的虾滑一个个夹进我碗里,自己则专注于涮毛肚,七上八下的动作标准得像在完成什么仪式。
“你今天训练是不是加量了?”我看着他碗里堆成小山的肉,“感觉比平时能吃。”
“嗯,多练了几组步法,”他咽下嘴里的肉,给我倒了杯酸梅汤,“下个月德甲联赛要开始了,得提前找找状态。”
“那也别太累,”我夹了片藕给他,“你上次说膝盖有点酸,记得找队医看看。”
他抬眼看我,眼里带着笑意:“知道了,樊太太比队医还唠叨。”
“还不是担心你,”我哼了一声,“上次你崴了脚还瞒着我,要不是看你走路姿势不对,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那不是怕你担心嘛,”他伸手过来,在桌子底下握住我的手,“以后不瞒你了,什么都告诉你。”
窗外的夜色彻底浓了,空调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却吹不散火锅蒸腾的热气和满室的烟火气。艾米蜷在沙发上打盹,来分趴在东脚边,时不时抬头讨点吃的。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他新换的球拍胶皮,到我下周要开的庭,再到圣诞集市要穿什么衣服,琐碎的话像锅里翻滚的食材,咕嘟咕嘟地冒着甜。
收拾完碗筷,东把我推到沙发上,自己包揽了洗碗的活儿。水声从厨房传过来,混着他偶尔跟来分说的几句话,像最安心的背景音。
我窝在沙发里翻着电影列表,手指划过屏幕时,突然被身后的重量压得晃了晃。
“洗好啦?”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嗯,”他把毛巾搭在我头上,胡乱揉了揉我的头发,“看什么呢?”
“选电影呢,”我拍掉他的手,“看这个好不好?爱情片,评价挺高的。”
他没意见,从冰箱里翻出两盒草莓酸奶,盘腿坐在我旁边,把我往怀里带了带,让我靠在他胸口。电影开场十分钟,我就被拖沓的剧情弄得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
“困了?”他低头看我,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笑意。
“有点,”我蹭了蹭他柔软的t恤。
东没动,只是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我枕在他腿上。“就这样挺好,”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轻轻按摩着我的头皮,“看完这个片段就睡。”
电影里的男女主在雨中拥吻时,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动作轻得像羽毛。“晚安,樊太太。”
“晚安,咚咚咚。”我迷迷糊糊地应着,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照亮了茶几上没吃完的草莓,也照亮了沙发上相拥的两人。来分趴在脚边,艾米蜷在旁边的地毯上,呼吸均匀。
这个夜晚和无数个寻常夜晚一样,没有轰轰烈烈的情节,却藏着最踏实的幸福——是火锅蒸腾的热气,是指尖相触的温度,是身边那个人,总能让你卸下所有防备,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