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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京华异馔录 > 第六十六章 峡谷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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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再回忆起那段日子,金季欢首先想到的都是云州层峦叠嶂的翠色,颠簸的蜀道,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泥土与各种奇异草木芬芳的气息。

离开隼翎关时是夏天,一路行至此地已是深秋。行脚商给的药不久前已彻底用完,剩下的路途都在靠金创药和跌打药硬撑。

金季欢倒也争气,任何时候吃和睡都不含糊,身体一点点养回去了,人也逐渐结实起来。

根据行脚商模糊的指引,队伍在崎岖山路上又艰难行进了两日,才终于在一条云雾缭绕的山坝子里,找到了一处有苗人居住的村寨。

据当地人说,药翁性情古怪,常年云游;但近一两年似乎常在云雾山一带活动,采集一些特定的药材。这是他们目前最接近希望的一次。

秋色碧空如洗,赏心悦目,但旅途的艰辛并未减少半分。日夜兼程、风餐露宿,每个人都面带疲惫。

金季欢手上的伤虽然已经不再渗血,但依旧疼痛不断,且手指的活动能力似乎还在缓慢地恶化,这种无形的压力比身体的劳累更折磨人。

如今,十根指头的淤肿早已散去,个别指头也稍微能活动了些,可右手那伤得最重的两根,依然是虽有知觉,却完全不听使唤。

每每脑海里出现一个动作,却无论如何也传递不到手指头上,这让她感到万分泄气。

这日午后,他们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艰难前行。

“根据老猎户的说法,药翁在云雾山,过了前面的‘一线天’就该到了。”商纵勒住马,指着前方两座如同被巨斧劈开般的山峰形成的狭窄隘口。

隘口幽深,光线暗淡,风声穿过时发出呜咽般的怪响,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沈寒灯眯起眼,抬手搭起凉棚张望:“此地感觉并不十分欢迎外来人,我们需格外小心。”

众人打起精神,鱼贯进入一线天。通道狭窄,仅容一马通过;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这狭窄通道时,前方出口的光亮处,突然被几个身影挡住了。

三个穿着粗布麻衣、做山民打扮的汉子,面容粗犷、皮肤皴裂,提着一根木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他身后两人一个拿着猎叉,一个背着弓,眼神同样警惕而不善。

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堵住了唯一的去路,带着一股山野之民特有的排外气息。

商纵心下一凛,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翻身下马,上前抱拳道:“几位兄台,我等路过宝地,欲往山中寻‘药翁’,为友人治伤。并无恶意,还请行个方便。”

为首的壮汉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落在被沈寒灯护在身后、手上缠着布条的金季欢身上:

“云雾山没得你们要找的人。回去吧。”

他的语气硬邦邦的,毫无商量的余地,金季欢的心猛地一紧。

商纵耐着性子:“兄台,我伙伴的伤势真的耽误不起,恳请……”

“听不懂话吗?”那壮汉不耐烦地打断,手中的木棍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此路不通!再往前,别怪我们不客气!”他身后的两人也立刻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沈寒灯的手无声地按上了腰间的铁扇,楚明昭下意识地将金小满拉近自己。

朱朗率先不耐烦起来,拔出刀兵就要往前莽,商纵喝止了他:“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就是把他们打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带我们找到‘药翁’!”

遇上了地头蛇,硬闯并非上策,尤其是当对方明显更加熟悉地形的时候。

就在这时,金季欢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干燥的空气里,除了尘土味,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苦涩药香。

她看向那壮汉的双手,只见他手上沾着一些暗绿色的泥渍。

“这位大哥,”金季欢忽然开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但语气却异常肯定,“你们……是刚采了‘地胆头’回来吗?”

那壮汉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她,眼中闪过讶异。“地胆头”是云州本地对一种极苦的泻火药草的土称,外人很少知晓。

金季欢强自镇定,继续道:“地胆头,味苦性寒,泻肝胆实火。被它的根茎汁液沾上皮肤,会留下难以洗去的黄绿色痕迹,且带有持久的苦涩气味。大哥你应该是刚处理过新鲜的‘地胆头’吧?”

她的话让壮汉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他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这个矮小的姑娘:“你懂药?”

“我不是很通药理,”金季欢摇摇头,坦诚道:“但我是个厨子,‘药食同源’,见过些药材。”

她伸出包扎着的手指了指壮汉的衣袖:“‘地胆头’的苦味太特殊,我曾在云州来的药商那里闻到过,印象极深。”

壮汉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语气依旧生硬,却少了那份立刻赶人滚蛋的决绝:

“认得‘地胆头’,也没用。你还要回答对几个问题。回答不出的话,从哪来,回哪去。”

“问题?”商纵皱眉:“什么问题?”

壮汉不答,只是回头对拿猎叉的同伴示意了一下。那人点点头,转身钻进了一旁的山石缝里。

没过多久,他抱着三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陶罐回来了。罐子被放在地上,壮汉上前拍开泥封,一股极其复杂浓郁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气味里头混合了数种干燥草药、矿物粉末、甚至还有某种陈年蜡油般的古怪气味,浓烈、陈旧、刺鼻,却又带了一丝底蕴深厚的药香。

壮汉指着那三个陶罐:“这里面,是老先生平日炮制药材后,清扫药碾、丹炉积攒下的‘百草霜’,混合了数十种药材的粉尘碎末。一炷香内,你要说出每一罐其中最主要的东西是什么。”

商纵和沈寒灯脸色都变得极其凝重。

沈寒灯用最后的耐性,向他们郑重施了一礼:“各位,我们等着药翁他老人家对我朋友施救,时间宝贵,请念在我们辛苦奔波至此……”

“所以说,回去算了。”几个壮汉越发不耐烦,索性抱着坛子凑到一处,开始叽叽咕咕商量起来。

“试试吧,”金季欢抬高声音:“大哥,我愿意试上一试。”

她转过头,苦笑地看着商纵和沈寒灯:“咱们改道西南以前,我说过,这一趟我只信天意。要是此番见不到药翁,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