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山的巨大创口如同苍梧界心口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终日弥漫着虚无与死寂的气息。那场惊天动地的湮灭对撞,不仅葬送了邪孽与魔兵,更彻底改变了此地的灵脉格局。曾经磅礴的主灵脉虽未完全断绝,却也元气大伤,灵气流变得晦涩而混乱,如同重伤巨人的微弱脉搏。
幸存下来的修士们,在最初的震撼与绝望过后,不得不面对满目疮痍的现实。天衍宗名存实亡,玄玑真人与众多精锐长老弟子尽数陨落,只余下一些外围弟子和低阶修士,在废墟间艰难求生,收拾着残局。
中域其他宗门在确认威胁暂时解除后,终于放下了部分戒备,开始派出人手,一方面协助天衍宗处理善后,另一方面则紧张地监测着那深不见底的虚无坑洞,唯恐其中再诞生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然而,数月过去,坑洞始终死寂。那令人心悸的湮灭余韵虽未完全散去,却也并未扩大或产生异变。反倒是坑洞边缘,一些耐受力极强的杂草灌木,开始顽强地重新生长出来,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令人心安的生趣。
修真界的重心,逐渐从恐惧与戒备,转向了更加现实的生存与重建。
资源变得前所未有的紧缺。主灵脉重创,灵气浓度大不如前,各大宗门纷纷开启尘封的秘库,勒紧裤腰带,计算着每一块灵石的用途。争斗与摩擦不可避免地增多了,为了争夺残存的灵矿、药田,往日表面的和气被赤裸裸的利益所取代,苍梧界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弱肉强食的蛮荒时代。
但在一片混乱与衰退中,亦有一些微弱的新芽,在裂缝中悄然萌发。
有散修在探索古战场遗迹时,意外发现了某些适应了煞气与死寂环境而变异的灵草,虽属性偏激,却另有用处。
有小宗门联合起来,共享所剩无几的资源,摸索着在低灵气环境下修炼的新法门,虽进展缓慢,却格外踏实。
更有一些心志坚毅之辈,在经历了大恐怖的洗礼后,道心反而愈发纯粹,于废墟之中静坐悟道,寻求心境上的突破。
毁灭带来了死亡,也催生了变革。旧的秩序已然崩塌,新的规则正在血与火中缓慢重塑。
……
而那深坑之底,那点微乎其微的黑暗余烬,依旧在绝对的虚无中缓缓沉浮。岁月流逝,它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消散,也没有复苏的迹象,只是如同宇宙中的一颗死星,永恒地沉寂着。偶尔有修士大胆的神识扫过深坑,也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它已与这片毁灭之地彻底融为一体,成为了背景的一部分。
另一缕灰白残魂,则要凄惨得多。它龟缩在岩缝深处,依靠着本能汲取着坑洞中残存的微弱秽气与负面情绪,勉强维持着不灭。但它太虚弱了,虚弱到连思考都几乎无法做到,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生机与能量的渴望,以及那刻骨铭心的怨毒,在无尽的黑暗中默默煎熬。
……
遥远的永恒花园,死寂依旧。
那株诡谲植物的灰烬早已被风吹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但在其根系曾经蔓延的最深处,那片浸透了无数复杂能量(毁灭、生机、痛苦、绝望)的土壤中,一点暗金色的光点正深埋其中。
它没有散发任何能量波动,如同最普通的沙砾。但其内部,某种极其缓慢的、以地质时间为单位进行的蜕变,似乎正在发生。它在等待,等待下一个轮回,等待合适的“雨水”与“养料”。
……
阴影维度,绝对深渊之前。
启门者不再关注苍梧界的琐碎挣扎。那场实验虽然结局不尽完美,甚至损失惨重,但也提供了宝贵的“数据”。寂最后那违背逻辑的自毁一击,邪孽那窃取圣目力量的诡异方式…这些都值得深入剖析。
他的目光,已然投向了更加浩瀚的维度深处,寻找着下一个合适的“苗圃”与“种子”。
苍梧界,对他而言,已成过去。或许在无数岁月后,当这个世界彻底腐朽凋零,化为一块合格的“基石”时,他会再次归来,将其用于该用的地方。
……
苍梧界的天空,依旧残留着裂痕,阳光透过时,会显得有些苍白。
但活着的人们,终究习惯了这伤痕累累的世界。
他们开始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在低语中传授功法,在争斗中划定界限。
有泪水,有鲜血,也有偶尔绽放的笑容。
一点星火,或许微弱,却已在余烬中悄然点燃。
照亮着漫长而艰难的…重生之路。
浩劫的篇章已然翻过。
而未来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书写。
开启新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