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在林轩体内奔腾。
冥主毫不吝啬地灌注着精纯的幽冥本源,这远非血池能量可比,是更高层次的力量。林轩的混沌幽冥道基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稳固、壮大。灰黑色的灵力江河愈发汹涌澎湃,经脉、骨骼、内脏乃至识海,都蒙上了一层深邃的幽光,仿佛整个人正在从本质上向着“幽冥”转化。
他的修为,毫无悬念地突破到了金丹巅峰!
甚至,他能感觉到那层通往元婴期的大门,已然隐约可见。只要他愿意,似乎随时可以引动幽冥本源,尝试凝结幽冥元婴。
但他死死压制住了这个冲动。
一旦凝结元婴,道基与神魂将彻底固化,与幽冥本源的绑定将再无逆转可能。他将真正成为冥主手中那把无法挣脱的“钥匙”。
然而,压制修为,并不能阻止力量的提升和同化的进程。那枚“伪咒种”在冥主本源的滋养下,已然变得如同真正的“噬魂咒种”一般强大,甚至开始反向影响他的道基,使得混沌的特性在被不断压缩,幽冥的死寂与吞噬特性愈发占据主导。
他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岛,承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冲击。无数混乱的、属于幽冥本源的碎片信息涌入脑海,那是关于死亡、寂灭、吞噬的法则碎片,诱惑着他放弃抵抗,彻底拥抱这股力量。
放弃吧……融入幽冥,获得永恒……
毁灭即是新生……顺从你的本能……
冥主的低语,混杂在力量灌输之中,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林轩紧守灵台,脑海中不断闪过青岚宗的云雾,师尊的教诲,与阿如汗、慧明、千机子并肩作战的画面,还有那些平凡的、充满生机的人间烟火……
这些记忆,是他对抗同化的最后壁垒。
“我的道……是混沌……是衍化生机……绝非寂灭……”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试图调动那被压制到角落的、属于混沌的本源。
但效果微乎其微。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环境的压制下,他感觉自己就像螳臂当车,那点混沌微光,随时可能被磅礴的幽冥彻底淹没。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的心。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就在他心神摇曳,意志即将崩溃的边缘——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颤,源自他灵魂的最深处!
不是混沌幽冥道基,不是“伪咒种”,甚至不是幽冥魂种!而是……那一直沉寂于他识海深处、得自青岚宗传承殿的无名残片!
这枚一直无法炼化、不知用途的残片,在此刻,受到林轩极致绝望情绪的引动,以及外界磅礴幽冥本源的刺激,竟然自主地、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随着这一下颤动,一缕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仿佛超脱了生死、凌驾于混沌与幽冥之上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悄然荡开。
这波动是如此微弱,以至于连冥主那笼罩全场的意志都未曾察觉。
但这波动扫过林轩濒临崩溃的神魂时,却如同甘霖洒落焦土!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意瞬间抚平了他神魂的躁动与痛苦,那些混乱的幽冥信息碎片如同遇到了克星,被暂时隔绝在外。他紧守的灵台,那点混沌微光,在这股清凉意的滋养下,竟然重新稳定了下来,甚至……凝实了一丝!
更重要的是,在这股奇异波动的笼罩下,林轩感觉自己与外界那无孔不入的冥主意志,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隔阂!
虽然这隔阂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并且那无名残片在发出一缕波动后便再次沉寂下去,仿佛耗尽了力量。
但这一丝隔阂,对于身处绝对掌控中的林轩而言,不啻于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微光!
这残片……能隔绝冥主的感知?!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轩的脑海!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虽然效果微弱,但这证明了……冥主的意志,并非绝对不可抗拒!这无名残片,拥有着连冥主都无法理解的特质!
希望,如同星星之火,再次在他心中点燃!
他立刻意识到,这枚一直被他忽略的无名残片,或许就是他破局的关键!
他不再试图去硬抗幽冥本源的灌输和同化,那是以卵击石。他改变了策略。
他表面上不再抗拒,甚至开始主动引导那股幽冥本源之力,加速修复和壮大自己的混沌幽冥道基,让那“伪咒种”变得更加凝实,做出一种“顺从”和“被同化”的假象。
暗地里,他却将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那枚重新沉寂下去的无名残片之上。
他尝试用神识去沟通,用混沌幽冥灵力去滋养,用自身最本源的精神印记去触碰……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那残片依旧沉寂,毫无反应。方才的波动仿佛只是错觉。
但林轩没有放弃。他能感觉到,这残片并非死物,它需要特定的条件,或者……更强的刺激,才能再次被激活。
而眼下,最大的刺激源,就是那源源不断的幽冥本源!
一个更加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他不仅要借助幽冥本源提升实力,更要……借助它,来刺激、激活这枚无名残片!
他要在这绝境的钢丝上,跳一场更加危险的舞蹈!
他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眼神变得古井无波,仿佛真的已经认命,开始全心全意地“享受”着力量的提升,向着那把合格的“钥匙”不断迈进。
只有在他眼眸的最深处,一丝微不可查的、属于混沌的灵光,在无名残片带来的那一丝微弱隔阂的掩护下,如同潜藏在深海之下的暗流,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石破天惊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