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南看了眼天色。
又望向灵前依旧跪着的大德和小德，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口：“时间到了，大德，小德，爷爷该入土为安了。”
话音落下，院子里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齐落在兄弟俩身上。
大德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舍。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灵前的遗像，指尖微微颤抖，随后咬了咬牙，对着小德低声说：“起来吧，送爷爷最后一程。”
小德点点头，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膝盖因长时间跪地而僵硬，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江林连忙上前扶住他。
众人按照流程，小心翼翼地抬起棺木，大德和小德一左一右走在最前面，双手轻轻扶着棺木边缘，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队伍缓缓走出院子，沿着乡间小路往墓地走去。
路上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纸钱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压抑啜泣。
沈振南、江林等人跟在后面，有人提着祭品，有人拿着幡旗，每个人脸上都满是肃穆。
到了墓地，早已有人提前挖好了土坑。众人合力将棺木稳稳放入坑中，大德和小德跪在坑边，看着棺木一点点被黄土覆盖，眼泪再次忍不住滚落。
沈振南走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让爷爷安心走吧，以后的事，我们一起扛。”
随着最后一抔土落下，新坟渐渐成型。大德和小德对着坟墓深深磕了三个头，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没有起身。
风卷起地上的纸钱碎片，在空中打着转，像是在为老人送行。
待仪式结束，众人扶起悲痛欲绝的兄弟俩，慢慢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只留下一座新坟，在晨光中静静伫立。
从墓地回到大德家，院子里的白灯笼还没摘下，灵棚也依旧搭在原地，空气中残留的香烛味与悲伤气息交织，让原本就沉重的氛围更添了几分压抑。
众人围坐在堂屋的破桌旁，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大德和小德坐在角落，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复仇的火焰在他们眼底燃烧。
江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他早就被刘瘸子逼到了死路，之前被抢地盘、被打砸店铺，如今又间接害死了小德爷爷。
他心里很清楚，这事没完，刘瘸子不死，他们永远没有安宁日子过。
一个大胆又决绝的想法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弄死刘瘸子。”
这话没说出口，却藏在他紧绷的神情里。
大德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猛地站起身，从墙角抄起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小德也立刻跟着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拿另一把水果刀。
“哥，咱现在就去找刘瘸子，为爷爷报仇！”
小德声音沙哑，握着刀的手因为用力而发抖。
“住手！”
沈振南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止。
“你拿把破刀就去杀刘瘸子？你真当他身边的人是木头吗？刘瘸子平时出门最少带三个跟班，个个手里有家伙，你们俩还没等靠近他，先被人拿下了！到时候不仅报不了仇，还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沈振南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大小德头上。
兄弟俩动作一顿，握着刀的手松了松，却还是不甘心地瞪着眼。
一旁的石磊连忙站起身打圆场，他摸了摸下巴，斟酌着开口：
“振南说得对，不能硬来。要不这样，咱晚上先去刘瘸子的赌场踩踩点，看看他的作息规律，等后半夜他们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再下手，说不定能成。”
江林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狠劲：“要搞就彻底搞，要不就不搞。刘瘸子狡猾得很，只弄他一个人，他手下的人肯定会报复。不如趁这次机会，连他儿子刘烨一起废了，断了他的后路，省得以后再找麻烦。”
刘烨平时仗着刘瘸子的势力，到处横行霸道，如今正好一并解决。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慕婉婷提着几个菜篮子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馒头。
她刚才去镇上买吃的，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的谈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行！”
她快步走进堂屋，把菜篮子往桌上一放，语气急切。
“你们怎么能这么想？杀人是要偿命的！现在报警还来得及，让警察来处理刘瘸子，你们这样冲动行事，只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谁都收拾不了！”
众人都没想到慕婉婷会突然反对，一时间都沉默了。
小德咬着牙开口：“报警没用！刘瘸子跟派出所的人有关系，上次我们被他打了，报警后也只是不了了之，他根本不怕！”
“那也不能走极端啊！”
慕婉婷还想再说，院门外又传来两道女声。
许欣然和林雅宁匆匆走进来，两人脸上满是焦急。
许欣然听说江林等人要找刘瘸子报仇，担心出事，赶紧拉着林雅宁赶了过来。
许欣然一把抓住江林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担忧：
“江林，你不要冲动！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也知道刘瘸子不是东西，但杀人真的不行！实在不行，你跟我去沈市吧，我在那边认识人，能帮你找个安稳的工作，咱们远离这里，重新开始，千万不要做傻事！事情一旦弄大，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林雅宁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你们现在脑子热，可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小德爷爷要是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们为了报仇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啊！”
两人的话让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江林看着许欣然焦急的眼神，心里一阵触动，他知道许欣然是真心为他好，可一想到小德爷爷的死，想到众人一起干的烧烤店，他又狠下心来：
“我不能走，刘瘸子害死了爷爷，搞的我们烧烤店都干不下去，这个仇必须报！”
大德也跟着点头：“对，我们不走，一定要让刘瘸子付出代价！”
沈振南揉了揉眉心，看着争执不下的众人，缓缓开口：
“报仇可以，但得有计划，不能瞎来。婉婷说的报警，咱们可以试试，但不能全指望。石磊说的踩点，江林说的断后路，也得好好琢磨。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咱们先吃饭，吃完了再慢慢商量，总能想出万全之策。”
慕婉婷见众人态度有所松动，连忙拿起菜走进厨房：
“我去做饭，你们好好想想，千万别再提杀人的事了，不值得。”
许欣然和林雅宁也跟着走进厨房帮忙，留下堂屋里的几人，依旧皱着眉，心里盘算着复仇的计划。
“必须要搞，不然我们在墨城没有活路了，生路都被刘瘸子给切断了。”
江林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