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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穿书后心声外泄 > 第62章 夜市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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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的喧嚣像一锅煮沸的杂烩汤,人声、食物的香气、廉价音响里放出的流行乐,全都混杂在一起,蒸腾出一种粗糙而旺盛的生命力。

陈默就坐在这片喧嚣的边缘,像一块被潮水遗忘的礁石。

他的世界是安静的,只有炭笔在画纸上摩擦的“沙沙”声,和客人付钱时硬币碰撞的叮当声。他低着头,用一种近乎麻木的精准,复制着一张张带着标准化笑容的脸。那些笑容空洞,他的画也空洞,这是一种绝妙的匹配。

直到那一声“铮——”的噪音,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毫无征兆地,刺穿了他耳边厚重的棉花。

那不是一个乐音。

那是一个错误,一个bUG,一个不该出现在和谐世界里的,充满了撕裂感的杂音。

陈默画画的手,第一次,停顿了。

他有些烦躁地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个喝醉了的酒鬼在发疯。

他的目光穿过流动的人群,穿过烧烤摊升腾起的,油腻的白烟,然后,就那么直直地,撞上了一幅画,和一个站在画旁边的人。

那个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身形挺拔,像一棵沉默的黑松,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吸引住陈默的,是那幅画。

没有色彩,只有黑、白、灰。

一个被无数锁链捆绑的人影,蜷缩在一个正在被挤压的盒子里。盒子外是深渊般的黑暗,而盒子的顶端,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

一缕光,从那裂缝里,像金色的血,滴落下来。

陈默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那颗他以为早就在酒精和松节油里泡烂了的器官,突然,重重地,擂动了一下。

那幅画,画的不是别人。

画的是他。

那个盒子,就是他的出租屋,是他的身体,是这个该死的世界。那些锁链,是他放弃的梦想,是他被否定的才华,是他日复一日的,麻木的绝望。

他就是那个囚徒。

就在他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凝固的时候,对面那个男人,又动了。

他抬起手,落在那把只有一根琴弦的,破烂的吉他上。

“铮——”

又是一声。

比刚才更响,更顽固,更不甘。

像是一声质问,也像是一声怒吼。

那声音在说:你看见了吗?

那幅画在说:我认识你。

陈默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他手里的炭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面前的客人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见。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像潮水般退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对面那个沉默的男人,以及那幅画,那一声声单调而固执的噪音。

这是什么?

一个行为艺术?一个恶作剧?

不。

恶作剧不会带来这种深入骨髓的战栗。行为艺术也无法精准地,描绘出他灵魂深处最隐秘的,那个正在腐烂的伤口。

“那人干嘛呢?神经病吧?”

“大晚上戴个口罩,还拿把破吉他,想当网红想疯了?”

“你看他脚下那画,黑乎乎的,看着真不吉利……”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像恼人的苍蝇,试图钻进陈默的耳朵。

可他听不见。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也正看着他。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潮,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像两颗精准的子弹,击中了他。

那眼神里没有嘲弄,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同类的辨认。

一种在同一个地狱里,挣扎过的,幸存者的辨认。

坐在夜市入口处那辆黑色轿车里,叶晓梦通过“神国”的共享视角,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我操……这也行?二哥这是在干嘛?现实版伯牙与子期?就这么站着,叮叮当当弹两个噪音,对面就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了?】

【这效率也太低了吧!这都快十分钟了,一句话没说!有这功夫直接上去套麻袋拖走都完事了啊!艺术家就是麻烦,搞个策反都跟地下党对暗号似的,还是密码本只有他俩才懂的那种。】

她一边吐槽,一边紧张地盯着屏幕。她能感觉到,从叶一轩身上,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凝聚的“叙事”能量,那能量通过琴弦和画作,像两道无形的探针,正在小心翼翼地,叩击着陈默那紧闭的心房。

这比任何语言,都更直接,更有效。

陈默终于动了。

他像是从一个漫长的噩梦中惊醒,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边的小马扎。

他没有理会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也没有去捡地上的画笔。他只是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迈开僵硬的脚步,穿过人群,一步一步,朝着叶一轩走去。

他的眼神,是空的。

但那空洞的深处,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名为“困惑”的火苗。

他走到叶一轩面前,停下。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一个麻木颓废,一个沉默挺拔。

夜市的烟火气在他们之间缭绕,却无法融入他们所处的,那片真空地带。

“你……”陈默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是谁?”

叶一轩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那把独弦吉他,重新收回盒子里。然后,他弯腰,卷起那幅名为《囚徒》的画,塞进画筒。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看了看陈默身后那片如同迷宫般,黑暗拥挤的城中村。

“找个地方聊聊。”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也普通不过的事情。

陈默没有动。

他看着叶一轩,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个喧闹却孤独的摊位,看了看这个他已经烂了许多年的,熟悉的地狱。

回去?

还是……跟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带着一幅画和一把破吉他,闯入他世界的男人,走向一个未知的,可能更深的地狱?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转过身,沉默地,朝着城中村那条最黑暗的巷口,走了进去。

叶一轩跟了上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很快便被那片浓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淹没了。

只留下那个被掀翻的画架,和一地的好奇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