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带来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古老生机与精纯法则气息的能量便扑面而来，让墨寻和凌轩精神一振，连体内的伤势似乎都缓解了少许。
他们出现在一个奇异的空间。脚下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苔藓，放眼望去，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各种发光植物构成的幽静森林。巨大的、枝叶如同水晶般剔透的树木直插云霄，藤蔓上悬挂着灯笼状的奇异花朵，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这片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仙境。
这里的灵气不仅浓郁，更蕴含着清晰可感的法则碎片。秩序、生命、虚空、乃至一丝毁灭与新生的道韵，在此地以一种异常和谐的方式交织共存。
“好一处洞天福地！”凌轩深吸一口气，眼中难掩惊叹，“此地的法则如此清晰活跃，在此修炼一日，恐怕抵得上外界数月之功！”
墨寻的感受则更为深刻，他的平衡道体在此地如鱼得水，受损的道域甚至开始自发地吸收周围那和谐的法则气息，缓慢自我修复。他体内的“眼之碎片”和那枚甲壳虫碎片也彻底平静下来，仿佛回到了母体般温顺。
“此地法则虽和谐，却并非毫无危险。”墨寻目光扫视四周，神色依旧警惕，“能将多种法则如此完美平衡地汇聚一处，绝非自然形成，定有玄机。我们小心探查，先寻一处安全所在，彻底恢复伤势。”
两人收敛气息，谨慎地在这片发光森林中穿行。森林中寂静无声，除了植物散发的光芒和灵气流动的微光，不见任何鸟兽虫蚁，显得格外诡异。
行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地，中央矗立着三座呈品字形分布、通体由某种白玉构筑的残破石碑。石碑上刻满了与殿堂地面类似的古老阵纹，但保存得相对完整一些。
当墨寻和凌轩靠近石碑时，异变发生。
三座石碑同时亮起柔和的光芒，光芒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模糊的、由光影构成的虚影。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大致看出一个人形，散发着一种中正平和、却又威严深重的气息。
“后来者……”一个古老、淡漠，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的声音直接在两人识海中响起，“……能引动‘信标’，身负‘秩序之眼’碎片与‘寂灭甲壳’碎片，证明汝等与吾‘巡天’一脉有缘。”
墨寻心中剧震，果然是上古巡天使留下的秘境！
“此乃‘万法源林’，乃吾等昔日培育法则、验证大道之试炼地。”虚影继续道，声音毫无波澜，“汝二人，一者秉承‘平衡’之道，一者执着‘斩虚’之剑，皆有其独到之处。然，道未坚，意未纯。”
虚影的目光（如果那光影可以称之为目光）扫过墨寻：“平衡，非止于调和，更在于‘破立’。汝之道域，徒具其形，未得其神。可见‘秩序’之固，‘虚无’之吞，‘毁灭’之烬，然三者如何于毁灭中创生？于秩序内求变？于虚无内凝实？此乃汝之试炼。”
他又看向凌轩：“斩虚之剑，意在破妄。然，汝心中之‘妄’为何？是手中之剑，是心中之执，还是这诸天万法？若连自身之‘虚’都未能明见，如何斩破外物之虚妄？此乃汝之问心。”
话音落下，三座石碑光芒大盛，分别投射出三道颜色各异的光柱，将墨寻和凌轩笼罩。
墨寻只觉周身场景变幻，瞬间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的法则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数流动的、色彩斑斓的法则丝线在交织、碰撞、湮灭、新生。他感受到秩序法则试图将他固化，虚无法则要将他同化，毁灭余烬则要将他燃尽。而他需要做的，便是在这无尽的法则乱流中，维持自身平衡，并从中领悟那“破中立，灭中生”的真谛。
而凌轩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剑冢之中，脚下是无数断裂的、锈蚀的、或是依旧散发着凛冽寒光的古剑。每一柄剑，都仿佛代表着他剑道之路上的一个执念，一个心魔，一个未曾斩破的“虚妄”。他需要在这些剑中，找到自己的“斩虚”之真意，明心见性。
试炼，已然开始。
墨寻盘膝坐于法则乱流中央，平衡道域艰难地撑开，在三种狂暴的法则力量冲击下摇摇欲坠。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强行去调和、吞噬，而是尝试去“理解”每一种力量的本质，去感受秩序中的“不变”与“可变”，去体会虚无中的“包容”与“吞噬”，去领悟毁灭余烬中的“终结”与“起始”。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他的道域数次濒临崩溃，肉身和神魂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每当关键时刻，他体内那枚平衡道种便会轻轻震颤，散发出一丝混沌道韵，引导着他抓住那一闪而逝的灵光。
渐渐地，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开始主动引导。他以秩序之力梳理混乱，划定暂时的“规则区域”；以虚无之力吞噬过强的冲击，转化为精纯能量反哺自身；甚至尝试引导一丝毁灭余烬，去灼烧、淬炼那些过于僵化的秩序结构，使其焕发新的活力！
“破立……平衡并非静止，而是动态的循环。毁灭可以是新生的前奏，秩序亦可包容变革，虚无方能承载万有……”明悟如同涓涓细流，在他心间流淌。他那布满裂痕的平衡道域，在这一次次的破灭与重塑中，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变得更加坚韧、灵动，蕴含的法则也更加深邃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当墨寻再次睁开双眼时，周身的法则乱流依旧，但他身处其中，却仿佛如鱼得水。心念一动，道域自然流转，将三种法则之力梳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能小范围地改变它们的组合与形态！
他的平衡道域，不仅彻底恢复，更上一层楼！修为也在此过程中彻底稳固在神藏境巅峰，距离那破虚之境，似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而那枚平衡道种，明显壮大了一圈，色泽更加深邃内敛。
另一边，凌轩的经历同样惊心动魄。他在剑冢中与无数“心剑”交锋，每一次斩断一柄代表执念的古剑，他的剑心便通透一分。他看到了自己对力量的渴望，对宗门责任的背负，对往昔遗憾的不甘，以及对挚友安危的牵挂……这些都是他的“虚妄”，也是他力量的源泉。
最终，他立于剑冢中心，手中之剑不再指向外物，而是指向自己的内心。一剑斩落，并非斩灭，而是明悟与接纳。所有的执念、心魔，如同百川归海，融入了他的斩虚剑意之中，使得那原本纯粹追求“斩破”的剑意，多了一份“守护”与“承载”的厚重。
当他斩出那最终一剑时，整个剑冢万剑齐鸣，仿佛在为他庆贺。他的修为虽未直接突破，但剑心通明，境界已然不同，斩虚剑意变得更加圆融通透，威力更胜往昔！
光芒一闪，两人同时被传送回白玉石碑前。
那古老虚影再次浮现，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善。汝二人已初步明悟己道之方向。此乃‘万法源林’之馈赠，助汝等稳固道基。”
两道精纯无比的、蕴含着多种法则本源气息的光柱从天而降，分别注入墨寻和凌轩体内。两人只觉浑身暖洋洋的，之前试炼的疲惫一扫而空，修为更加精进，对自身之道的理解也深深烙印在神魂深处。
“秘境将闭，外界一日，此地一年。汝等时日无多，速速巩固。”虚影说完，光芒开始缓缓消散。
墨寻和凌轩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下，全力吸收这最后的馈赠，巩固此次试炼的巨大收获。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已身处那片发光森林的边缘，前方的空间微微波动，显露出离开的通道。外界，仅仅过去了一天。而他们，却已脱胎换骨。
带着全新的力量与感悟，墨寻与凌轩相视一笑，迈步踏出了通道。星环集市的危机尚未解除，诸天万界的挑战仍在前方，但他们已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