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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具森白枯骨的跪拜,形成了一副诡谲而神圣的画卷。

它们空洞的眼窝齐齐望向祠堂中央的女子,仿佛在朝拜失落已久的神明。

傅司寒耳中,那声凄厉的“叔叔”如魔音贯脑,瞬间撕裂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壁垒。

六岁那年,妹妹傅云舒高烧不退,药石无医。

就在全家绝望之际,城中声名赫赫的沈家医馆派人上门,称有“秘药”可生死人肉白骨,唯一的条件,是母亲必须签下一份“药引契”。

母亲含泪落笔,他们带走了妹妹,从此人间蒸发。

他死死盯着那具最矮小骸骨颈间的残牌——“庚戌·柒”,这个编号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的心肺。

一股腥甜猛地从喉间上涌,他身形一晃,竟也咳出了一丝刺目的血线。

魂魄的剧烈震荡几乎让他站立不稳,身侧的沈清棠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紊乱,指尖在宽袖的掩映下悄然一动,一滴无色无味的灵泉自掌心渗出,不动声色地拍在了他的背心。

陈伯踉跄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积满灰尘的供桌旁,望着那些白骨眼窝中缓缓流下的血泪,浑浊的老眼中也涌出两行热泪:“三十七个孩子……整整三十七个啊!当年沈老太爷为了炼制那所谓的‘归元丹’,打着‘以童心引药性’的幌子,把族中所有病重的旁支幼童全都骗了来。他们被活生生埋进地底,老太爷竟还让人在上面日夜念诵《归元经》,说是为他们超度,实则是用经文镇压他们的怨气!”他声音颤抖,指着沈清棠:“小姐,您母亲拼死藏下的那份试药名录,今日……今日终于能让这些孩子重见天日了。”说到此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补充道:“对了!当年唯一从这地底爬出去的药童,后来远走海外,成了世人敬仰的神医,自号‘慈引’——这两个字,就是您母亲临终前,用最后一丝力气写在那份名录背面的!”

“慈引……”沈清棠轻声呢喃,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她心口一沉。

就在这时,一直瘫软在地的沈元昭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手脚并用地朝着祠堂大门爬去。

他不能留在这里,这些东西会杀了他!

然而他刚爬出两步,一只森白的骨手猛地从地上探出,如铁钳般死死勾住了他的脚踝。

沈元昭惊恐回头,重重摔倒在地,他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地面,声嘶力竭地尖叫:“你们都该烂在地里!是沈清棠!是她把你们放出来的!你们都该死!谁让你们出来的!”

话音未落,一直静立的沈清棠忽而秀眉微蹙,她捂住嘴,剧烈地轻咳起来。

一捧殷红的血雾从她指缝间喷薄而出,却未曾落地,而是在空中奇迹般地化作一阵细密的红雨,轻柔地洒落于每一具白骨的肩头。

刹那间,祠堂内阴风骤停。

三十七具白骨齐齐抬头,空洞眼窝中流淌的血泪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清澈,缓缓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直通祠堂最深处祭台的通路。

陈伯倒吸一口冷气,骇然失声:“它们……它们认您作引路人了!”

只有沈清棠自己知道,这并非什么神迹。

她看似虚弱地扶住身旁的梁柱,实则神识早已沉入灵泉空间。

空间内,那一株与她性命相连的归魂莲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全然绽放,莲心之中,蒸腾出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慈引香”。

此香乃是归魂莲的精魄所化,唯有执命者的心头血与灵泉之水融合,方可催生,其唯一的作用,便是唤醒被强行炼化的魂魄深处最后一丝清明。

昨夜,她便已将这香粉悄悄藏于发簪之内,方才借着咳嗽的震动将其散出,再以心头血为引,使其随血雾弥漫于这片地脉之中。

这些被禁锢的幼魂,认香不认人,故而不会攻击她,反而视她为解脱的希望,主动跪拜让路。

就在通路形成的一瞬间,沈清棠眸光微闪,她那只融合了残玉的右眼,终于穿透了层层地气与怨念,看清了地底深处浮现出的一道模糊虚影——那是母亲!

只见母亲的魂影手持一枚完整无缺的白玉印,正温柔地将一道纤细却坚韧的命线,从玉印中牵引而出,缓缓系于她的心口。

沈清棠定了定神,朝着祭台深处缓步前行。

裙摆轻柔地扫过跪在地上的白骨指尖,就在这一刻,她胸口那块残玉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玉面裂隙中渗出的温润金液,竟不再缠绕滋养她的心脉,反而掉转方向,逆流而下,顺着她的脚步,一丝丝渗入脚下的地缝之中。

刹那间,整座祠堂的地底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那三十七具白骨仿佛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自行变换方位,排列成一个玄奥的阵法,齐齐伸出骨掌,掌心朝上,竟从地里缓缓托起一块满是泥土的青石板。

石板之上,一行新凝成的血字触目惊心:“庚戌年七月初三,沈氏柒女,魂契未断。”

傅司寒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庚戌年七月初三,那是他妹妹傅云舒的生辰!

沈清棠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那行血字,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传入了傅司寒的耳中:“司寒,你妹妹的命魂……还活着,在命河的尽头。”

话音落下的瞬间,祠堂窗外,那盏早已熄灭的归命灯灰烬之中,竟无声无息地破土钻出了一点嫩绿的新芽。

芽尖叶片细长如针,在沉沉夜色中,静静地指向沈家地脉的最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