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言见严大妈欲言又止,干脆蹲下身仰着脸看她,拉着她的袖口轻轻晃:“大妈,您就跟我说说呗,那院子到底咋回事啊?”
严大妈被缠得没法,左右看了看,拉着她往巷口又退了几步,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那院子早年住的是姓张的商户,家底殷实着呢。男主人娶的媳妇是个小官的女儿,性子泼辣得很,厉害角色一个,就是进门四五年,肚子一直没动静。”
“后来男主人去南方做生意,回来时带了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生得眉眼弯弯,俏生生的。说是买回来伺候主母的,可明眼人都知道,是他自己瞧上了,想留着做妾续香火。”
严大妈顿了顿,继续说:“那小姑娘温顺,又受男主人疼,夜夜都宿在她屋里。主母看在眼里,恨得牙痒痒,可男主人护着,她也没法子。没过多久,那姑娘就怀上了,后来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下男主人更是把心都偏过去了,主母屋里十天半月也不踏进一步,整日守着小妾和孩子。主母的火气憋了又憋,终于等到个机会——那年男主人去关外跑生意,走前嘱咐好生照看小妾和孩子。”
“他前脚刚走,主母后脚就找了由头,说小妾偷了她陪嫁的金镯子,喊来下人把人拖到柴房锁了,不给吃喝。还日夜折磨,一直到第五天夜里,一把火烧了柴房,连带着哪小妾。”严大妈别过脸,没再说下去。
“那孩子呢?”周小言问。
“孩子被扔给奶娘带,可下人们都是踩高捧低的,见主母不待见,自然也不上心。那年冬天冷得邪乎,孩子染了风寒,没几天就没了。”严大妈叹了口气,“那姑娘死得冤,怨气重啊。夜里柴房总传来哭喊声,下人吓得一个个辞工走了。”
“后来男主人回来了,知道小妾和孩子都没了,跟主母闹得天翻地覆,吵完就又出门了,再也没回过这个院子。主母一个人守着空宅子,夜里总看见浑身是火的姑娘站在床边,叫主母还她母子的命,没过半年就疯了,整天念叨‘别找我’,最后被人发现淹死在院子的井里。”
严大妈拍了拍周小言的手:“打那以后,那院子就彻底荒了,怨气聚着散不去。丫头,听大妈的,赶紧走,这地方邪性,沾不得。”
周小言听得心头沉甸甸的,望着那座被黑气笼罩的四合院,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被锁在柴房里的姑娘,看到她在火光中绝望的眼神,还有那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一股说不出的憋闷堵在胸口。
“那男主人后来呢?就真的再也没回来过?”忍不住追问,声音有些发哑。
严大妈摇摇头:“没回来。听说在外面生意也败了,最后病死在客栈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好好一家子,就这么散了,造孽啊。”
风从弄堂口吹过,带着股凉意,周小言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雷击木,木头的温热让她稍微定了定神。忽然想起刚才从门缝里看到的翻滚的黑气,想起那声“快开门”的哭喊——那该是那个姑娘的冤魂吧?带着对孩子的牵挂,对主母的恨意,被困在这院子里这么多年,连太阳都照不进她的执念。
“大妈,那怨气……就没人管过吗?”
“管?谁敢管啊。”严大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像是在驱邪,“前几年有个懂行的先生路过,站在巷口看了半天,摇着头说‘怨气成煞,无解’,转身就走了。后来就更没人敢提这院子了,连收废品的都绕着道走。”
周小言沉默了,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四合院。木门紧闭,门缝里的黑气仿佛又浓了些,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经年的委屈。她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那姑娘死得那么冤,孩子也没了,或许……或许她需要的不只是复仇,还有一句迟来的公道?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她算什么?不过是个偶然路过的普通人,手里这块雷击木或许能挡挡邪祟,可哪有本事化解这么重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