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言看着小狗子亮晶晶的眼睛,那点不情愿早被揉成了软乎乎的一团。“行吧,”她无奈地叹口气,伸出小拇指,“拉钩。”
小狗子立刻把肉乎乎的小指勾上来,使劲拽了拽:“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知道了知道了。”周小言被他拽得晃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快跟你娘回去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可就去不成了。”
小狗子这才蹦蹦跳跳地跟着张婶走了,
第二天一早,周小言刚梳好头发,院门就被“砰砰砰”砸得震天响,小狗子的声音像揣了串鞭炮,隔着门板炸开:“小言姐!快开门!太阳都晒屁股啦!”
赶紧拉开门,小狗子背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仰着红扑扑的脸,见了她就拽住手腕往外跑:“走,去医院看表哥!”
“慢点慢点,”周小言被他拖得踉跄了两步,“早饭还没吃呢。”
“我带了!”小狗子献宝似的拉开书包,露出里面的白面馒头,还有本卷了角的小人书,“你看,我把《西游记》带上了,我要念给表哥听。”
小狗子又在书包里掏了好一会儿,摸出个用糖纸包得方方正正的东西,小心翼翼剥开——里面是颗大白兔奶糖,糖纸被捏得有些皱,糖身因为揣得久了,边缘微微有些软化。
“这是上次你给我的,”他举着奶糖,眼睛亮晶晶的,“我没舍得吃,留给表哥。吃了糖,他的病肯定好得快!”
周小言看着那颗微微发软的奶糖,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孩子看着皮实,心思倒细,跟表哥的感情竟这么亲厚。
她笑着揉了揉小狗子的头,转身关紧院门,反手牵住他的手:“走,去医院。”
两人手拉手往前赶,刚走到张婶家院门口,小狗子就扯开嗓子喊:“娘!快点!”
院里传来张婶的应声,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婶拎着个布包快步走出来,看到周小言,脸上满是歉意:“小言啊,真是太麻烦你了。这小子犟得很,非说要你一起去才肯走。”
她叹了口气,又看了眼小狗子,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更多的却是心疼:“这俩孩子从小就亲,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他表哥出了这事,最急的就是他了,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天不亮就爬起来催。”
小狗子在一旁听着,拽了拽周小言的手,又扯了扯他娘的衣角:“娘,快走吧,再晚表哥该等急了!”
张婶拍了拍他的背,冲周小言点点头:“那咱就走吧,劳烦你了。”
三人脚步匆匆赶到医院,住院部走廊的灯光白得发晃,消毒水味混着烟味飘过来。张叔正坐在走廊长椅上抽着烟,眉头拧成个疙瘩,烟蒂在脚边堆了小半堆;张大娘挨着他坐着,手里攥着块皱巴巴的手帕,眼圈红得厉害。
小狗子的姑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后背微微耸动;姑姑坐在奶奶身边,正替奶奶擦着眼泪,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角落里还站着个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身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黑布褂子明显短了一截,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根柴禾,正是小狗子的表姐,见人来,怯生生地往墙角缩了缩。
张婶带着小狗子和周小言走上前,声音发紧地问张叔:“狗子他爸,孩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