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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关公是我契爷 > 第109章 老戏台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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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的潮州城总飘着细雨,青石板路被淋得发亮,倒映着骑楼的飞檐。我正帮李道长给新画的符咒盖法印,客栈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穿着藏青布衫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跑进来,帽檐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手里还攥着块戏班用的花脸面具。

“关先生,求求您救救我们戏班!” 男人声音发颤,将面具往桌上一放,“老戏台闹鬼了,再这样下去,戏班就要散了!” 我认出这是城南 “老玉梨香班” 的班主林伯,前阵子还在客栈门口贴过《苏六娘》的戏报。

李道长放下朱砂笔,指了指对面的竹椅:“慢慢说,是戏台里的东西闹事,还是路过的游魂?” 林伯喝了口热茶,脸色才稍稍缓和:“是个穿红衣的女戏子!这半个月来,夜里排练的徒弟总看见台中央有人唱《苏六娘》,穿的还是当年‘玉娘’的戏服,可一走近就没影了。昨天更邪门,挂在后台的戏服自己飘到衣架上,领口还系着当年玉娘常用的红绸结。”

“玉娘?” 陈阳举着刚擦好的青铜镜走出来,镜面映出林伯焦急的脸,“是不是民国时在老戏台唱红的那个花旦?我听我爷爷说过,她的《苏六娘》当年在汕头埠都很出名。”

林伯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磨破的牛皮本子:“这是戏班的老档案。玉娘是 1943 年进的班,嗓子亮身段好,《苏六娘》里的‘春风践约到园林’唱得比谁都动人。那年她刚和同村的阿生订了婚,阿生没过多久就去参军了,临走前说等打完仗就回来娶她。” 他翻到最后一页,声音低沉下来,“玉娘就在这戏台上唱完最后一场《苏六娘》,后台突然传来阿生牺牲的消息,她当晚就穿着戏服在台柱子上自尽了,才二十二岁。”

我摸向怀里的桃木匕首,掌心的关公木雕微微发热,带着细碎的震颤。李道长将一张护身符递给林伯:“今夜子时,我让小生和陈阳去戏台看看。记住,别让戏班的人靠近,尤其是别穿红衣、别唱《苏六娘》的唱段。”

傍晚时分,雨总算停了。我和陈阳背着布包往老戏台走,远远就看见那座红墙黛瓦的建筑立在巷口,飞檐上的铜铃在晚风里轻轻作响。戏台前的 “龙泉” 古井还冒着热气,井边的乌龟石雕爬满青苔,据说这口井是五百年前就有的老泉眼,当年戏班的人都靠它解渴。

林伯已经在后台等我们,点着煤油灯给我们指认物件:“那就是玉娘的戏服,红绸镶边的,当年还是班主特意去广州订做的。” 衣架上的红衣静静垂着,领口的红绸结果然打得工整,布料虽已陈旧,绣着的缠枝莲纹样还依稀可见。后台的梳妆台上摆着半盒胭脂,镜面上蒙着薄尘,隐约能照出人影。

“这戏台是民国二十年建的,和汕头老妈宫戏台一个款式。” 林伯压低声音,“当年玉娘唱《苏六娘》,台下挤得满当当,连楼座都站满了人。她唱到‘待郎归’那一段,眼泪能滴在水袖上,台下的人都跟着哭。” 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这是我昨天在老档案里翻到的,阿生的照片,还有他参军前给玉娘写的信。”

照片已经泛黄,上面的年轻人穿着军装,眉眼清俊,背后是斑驳的城墙。信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写着 “待我归来,必娶你为妻,共听《苏六娘》”。我将照片和信小心收好,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 原来这戏台里藏着的,是一段没能兑现的承诺。

亥时刚过,戏班的人都走光了,戏台里只剩下我和陈阳。我们躲在幕布后面,借着月光观察台上的动静。陈阳将青铜镜放在膝头,镜面朝上,随时准备映照魂体。我握着桃木匕首,怀里的关公木雕慢慢发热,带着温润的暖意,比上次在西巷时更平和。

“你听,戏文里苏六娘也是等情郎。” 陈阳轻声说,“《苏六娘》讲的是她和表兄私定终身,反抗包办婚姻的故事,最后却投江而死,和玉娘的命一样苦。” 他指了指台上的匾额,“以前戏班有规矩,唱悲剧时要在后台点三炷香,敬台上的亡魂,不然容易招东西。”

子时的梆子声从巷口传来,第一声刚落,戏台中央突然亮起一点微光。我屏住呼吸,看见那点光慢慢扩大,化作一个穿红衣的女子身影,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台下,缓缓举起水袖。她的身段轻盈,举手投足间满是戏韵,正是潮剧花旦的标准姿态。

“待郎归 ——”

婉转的唱词从她口中流出,带着潮剧特有的缠绵腔调,比戏班里的旦角唱得更动人,却也更凄凉。声音刚落,她脚下的木板突然 “吱呀” 作响,仿佛真的有观众在鼓掌。陈阳的青铜镜泛起淡淡的白光,照出她模糊的面容,眉眼间满是期盼,却又藏着化不开的哀愁。

“她的魂体很稳,没有怨气。” 陈阳低声说,“只是执念太重,把戏台当成了等阿生的地方。你看她的水袖,每次落下都对着台口,像是在盼人回来。”

我想起李道长说的 “以解为拘”,慢慢从幕布后走出来,手里举着那张老照片。红衣女子猛地转身,水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神里满是警惕,唱词也停了下来。我赶紧停下脚步,将照片轻轻放在台边的椅子上:“玉娘姑娘,我们是来帮你的,这是阿生的照片。”

她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身体微微颤抖,雾气般的手指慢慢伸过去,却又在快要碰到照片时缩了回来。我想起班主说的话,掏出那张模拟的平安信,借着月光念起来:“玉娘亲启,战事已平,我一切安好,只因伤重需留医,未能及时归来。你且安心,待我康复,便回潮州与你相见……”

念到 “相见” 二字时,红衣女子突然开口,唱词换成了《苏六娘》里的另一段,却改了词:“郎不归 —— 妾心悲 ——” 声音里的凄凉让人心头发紧,台上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像是在为她难过。

“她不信。” 陈阳在幕布后提醒,“得让她知道阿生心里有她,从来没忘过。”

我赶紧从布包里拿出火折子,点燃平安信,将燃烧的信纸轻轻放在地上。火光跳跃间,我想起《道门拘魂要诀》里的话,轻声说:“阿生在信里说,他一直留着你送他的手帕,每次打仗都揣在怀里,想着早点回来听你唱《苏六娘》。他不是故意不回,是身不由己。” 我举起桃木匕首,刃口的红光柔和下来,“我帮你拘住这份念想,也帮你送他一程,好不好?”

红衣女子盯着燃烧的信纸,眼神慢慢变了,期盼里的绝望渐渐褪去。她再次举起水袖,唱词变得温柔起来:“安心去 ——” 这一次没有了凄凉,反而带着释然。随着唱词,她身上的红衣慢慢飘落,掉在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就像真的布料那样。

我趁机念起拘魂咒,语速放得极慢,带着安抚的意味:“拘魂拘魂,魂归其位,以信为引,以念为归,往生无忧,急急如律令!” 桃木匕首的红光轻轻缠上她的虚影,这次她没有抗拒,反而顺着红光慢慢飘向那张老照片。

她在照片前站了许久,然后深深鞠了三躬,每一次鞠躬都带着不舍,却又透着解脱。鞠躬完毕,她的身影慢慢变淡,化作点点微光,钻进了幕布后面。我手里的桃木匕首温度渐渐褪去,怀里的木雕也恢复了平静,只有那封平安信还在地上燃烧,灰烬被风吹得飘向台口,像是在替她送别。

“成了。” 陈阳走出来,青铜镜已经恢复了原样,“她的执念散了,没有怨气,是带着念想走的。” 他捡起地上的红衣,摸了摸布料,“这衣服是真的,以前戏班说衣服自己飘,是她在穿。”

第二天一早,林伯带着戏班的人来戏台,听说玉娘走了,都松了口气。一个老伶人摸着那件红衣,眼眶发红:“当年玉娘唱《苏六娘》,阿生总坐在第一排,每次她唱‘待郎归’,他就往台上扔花。” 他指着台口的位置,“就在那儿,每次都扔在同一个地方。”

后来戏班恢复了排练,果然再没见过魅影。我和陈阳去过几次,看他们排《苏六娘》。奇怪的是,每次唱到 “待郎归” 那一段,台上的灯光都会比平时亮几分,照得台口格外清楚。林伯笑着说:“是玉娘在听戏呢,她终于等到阿生的消息,能安心听戏了。”

回去的路上,陈阳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我一串:“李道长说得对,拘魂咒不是拘住魂体,是拘住他们的执念,帮他们放下。玉娘等的不是阿生回来,是一个交代。” 我咬了口糖葫芦,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暖暖的。

回到客栈,李道长正在教智明和尚唱潮剧,手里还拿着本《潮剧唱词选》。见我回来,他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能成。玉娘的魂体没有怨气,只是困在回忆里,你给了她一个结局,比硬拘强百倍。” 智明和尚放下念珠,补充道:“《心经》说‘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她挂碍的是阿生的消息,你帮她解了,自然就能往生。”

我摸着怀里的桃木匕首,想起戏台上的红衣身影,突然明白,原来最温柔的法术,是帮亡魂圆一个未完成的梦。上次帮小魂灵找奶奶,是圆牵挂的梦;帮林婆婆送棉衣,是圆温暖的梦;这次帮玉娘传信,是圆等待的梦。就像老戏台前的古井,不管过多少年,井水都清冽甘甜,滋养着台上的戏文,也滋养着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

窗外的月光照在戏服的红绸结上,泛着柔和的光。我翻开《道门拘魂要诀》,在 “以善为刃,以敬为咒” 下面,又添了一行字:“以解为拘,以梦为归”。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和远处戏班传来的唱词交织在一起,温柔而坚定。我知道,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会更从容,因为我懂得了,每个亡魂心里都藏着一个未完成的故事,而我的任务,就是帮他们把故事的结尾,写得温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