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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的霜总比山下厚些。云昭推开师父旧居的木门时,门轴“吱呀”一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翅膀扫落的霜花簌簌落在肩头,凉得像细碎的玉。屋内的木架上,除了那本补完阵记的手札,还多了个铜制的罗盘——是昨日整理墙角木箱时翻出的,盘面刻着繁复的脉纹,指针却始终偏向西方,与寻常罗盘不同。

他拿起罗盘,指尖触到盘面的纹路,忽然有微弱的灵气顺着指尖往上爬,与丹田内的气旋轻轻共振。罗盘中心的指针竟微微转了半圈,指向青崖西麓的方向,盘面上浮现出一行淡金色的小字:“地脉亏,需引泉,西麓三寸土下藏灵源。”

“灵源?”云昭眉头微蹙。前几日修补完迷障林的聚灵阵后,西麓的灵气虽比之前充盈,却总觉得少了些生机——原来竟是地脉亏空,连带着地下的灵泉也断了。他想起山下清溪村的阿禾前日来送茶饼时说的话,村里的井水最近浅了大半,再不下雨,田里的茶树就要旱死了。

将罗盘揣进怀里,云昭顺着西麓的山道往下走。路边的野草比往日枯瘦,叶片卷着边,连最耐旱的酸枣树都落了不少叶子。他蹲下身,指尖按在土里,灵气探入地下三尺,只触到干燥的土层,连半点水汽都没有——地脉的亏空,比他想的更严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罗盘的指针忽然剧烈晃动起来,盘面的脉纹亮起金光,指向不远处一片光秃秃的土坡。云昭走到坡前,刚要催动灵气挖开土层,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鹿鸣——是那只淡青色的灵鹿,正站在坡下的枯草丛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尾巴。

“你是来帮我的?”云昭笑着走上前。灵鹿蹭了蹭他的手背,转身往土坡西侧走了几步,用前蹄刨了刨地面。云昭跟着过去,指尖刚触到地面,就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水汽——比他刚才探查的地方,偏了足足两丈远。

他掏出罗盘一看,指针果然转向了灵鹿刨土的位置,盘面上的小字变了:“脉随生灵动,非器能尽察。”

云昭恍然大悟。他刚才只依赖罗盘的指引,却忘了“地脉与万物共生”——灵鹿常年在西麓活动,对地下的水汽比法器更敏感。这罗盘虽能指方向,却不如生灵对天地的感知真切,正如他之前依赖灵气冲击瓶颈,却忘了从万物中悟道。

“是我太依赖法器了。”云昭收起罗盘,跟着灵鹿往土坡深处走。灵鹿每走几步,就会停下刨一刨地面,指引着他避开枯涩的土层,往水汽更浓的地方去。走到土坡中央时,灵鹿忽然停下,前蹄在地面上刨出个小坑,坑里的土竟带着湿润的深色——灵源就在这底下。

云昭蹲下身,指尖凝出一缕清灵气,缓缓注入土里。灵气顺着土层往下钻,约莫三丈深时,终于触到了一股冰凉的水汽,却被一层坚硬的土壳挡住——是地脉亏空后,土层凝结成的“封泉壳”,若强行打破,只会让灵泉的水汽更快流失。

他想起师父手札里写的“引脉需顺其势,不可强破”,便收回灵气,从怀里摸出之前剩下的活脉草。将活脉草的根系埋进小坑里,再用灵气轻轻催动,草叶很快泛出淡紫色的光,根系像有生命般往地下钻,顺着水汽的方向,缠上了那层封泉壳。

活脉草的灵气顺着根系渗入封泉壳,壳上渐渐出现细密的裂纹,裂纹里渗出冰凉的水汽,带着淡淡的灵气。云昭没有急着继续催动,而是坐在地上,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地脉的跳动——他能感觉到,封泉壳下的灵泉正随着活脉草的灵气,轻轻搏动,像沉睡的生灵正在苏醒。

“慢慢来,不急。”云昭轻声说,指尖轻轻拂过活脉草的叶片。灵鹿在他身边蹲下,头靠在他的膝上,似乎也在感受灵泉的苏醒。阳光透过枯树枝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春日的风。

约莫半个时辰后,封泉壳“咔嚓”一声裂开,一股清甜的水汽从坑里冒出来,带着浓郁的灵气。云昭睁开眼,只见坑里渐渐渗出清水,顺着土层的缝隙往四周蔓延,所到之处,枯瘦的野草竟慢慢舒展叶片,泛出淡淡的绿意。

“成了!”云昭站起身,看着坑里的灵泉渐渐积成小水洼,水洼里倒映着天空的云,像一块碎掉的蓝宝石。灵鹿站起身,走到水洼边,低头喝了一口,抬起头时,嘴角沾着水珠,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庆祝。

云昭跟着喝了一口灵泉水,清甜的水流过喉咙,带着灵气汇入丹田,丹田内的气旋转动得更圆融了。他掏出罗盘,只见盘面的脉纹不再闪烁,指针稳稳指向灵泉的方向,盘面上的小字变成了:“脉活则万物生,道在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云昭轻声念着,将罗盘揣回怀里。他忽然明白,这罗盘不是用来“指挥”地脉的,而是用来“倾听”地脉的——法器是助力,却不能替代人对天地的感知,正如修为是根基,却不能替代道心的体悟。

往回走时,西麓的景象已悄悄变了。灵泉的水汽顺着地脉蔓延,路边的野草泛起了绿意,酸枣树的枝头冒出了嫩芽,连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走到山道口时,正好遇见来寻他的阿禾,少年手里提着个竹篮,脸上带着喜色:“云昭先生!村里的井水突然满了!田里的茶树也活过来了,村长让我来请您去喝新茶!”

云昭笑着摇摇头:“不必了,这是天地的馈赠,不是我的功劳。”他指了指西麓的方向,“以后若再遇天旱,便去西麓那片土坡找灵泉,记得多在泉边种些草木,地脉与万物共生,草木旺了,泉才会一直涌。”

阿禾连连点头,抱着竹篮跑回村里,远远还能听见他的呼喊声:“大家快听先生说!西麓有灵泉!”

云昭站在山道上,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又望向西麓的土坡——灵泉的水汽正顺着风飘过来,带着草木的清香。灵鹿走到他身边,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转身往青崖顶走去。

回到青崖时,已是傍晚。云昭将罗盘放回师父旧居的木架上,旁边摆着那株用过的活脉草——草叶虽不如之前鲜亮,却仍泛着淡淡的光。他拿起师父的手札,在最后一页添了一行字:“器为助,心为引,地脉与生灵同息,此乃顺道。”

晚风拂过窗棂,带来灵泉的水汽和山下的茶香。云昭坐在青石台上,看着天边的晚霞渐渐褪去,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丹田内的灵气缓缓流转,与青崖的地脉、西麓的灵泉、山下的村落相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与这片天地紧紧系在一起。

他知道,这便是师父所说的“与天地共生”——不是凌驾于天地之上,而是融入天地之间,顺着万物的脉络,守护它们的生机。百年修为,从来不是为了成为多么强大的修士,而是为了成为这片天地的守护者,成为问道之路上,最懂顺应、最懂珍惜的行者。

青石台边的蒲公英,沾着灵泉的水汽,轻轻晃了晃,绒毛带着微光,飘向夜空,像一颗小小的星子,落在西麓的灵泉边。云昭看着那抹微光,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他的道心,也如这蒲公英的绒毛般,在天地间轻轻流转,与万物共生,与道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