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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百年修为:青崖问道 > 第79章 松霜映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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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指尖的符印凝在半空时,崖边的老松恰好抖落第三片带霜的针叶。霜珠坠在他垂落的袖口,没等触到青灰色的道袍布料,便被周身流转的灵力烘成了一缕极淡的白气,混着崖下翻涌的云海,漫过他静坐了整整七日的青石台。

这是他驻留青崖的第一百年。

石台上刻着的“问道”二字早已被岁月磨得浅淡,只在晨间朝阳斜照时,才能隐约看见笔画间嵌着的细小白霜——那是百年里无数个清晨,他吐纳时逸散的灵力与崖间寒气凝结的痕迹,像一层薄纱,轻轻盖着他从弱冠到白头的时光。

沈砚睁开眼时,眸底先掠过一丝极淡的金芒,随即又沉下去,归为深潭般的平静。指尖的符印缓缓散去,他抬手拂过膝头的青石,指腹触到一道新裂的细纹——是昨夜打坐时,金丹内息骤然逆冲留下的痕迹。

百年修为,卡在金丹后期已有二十三年。

崖风卷着云海往上涌,带着几分深秋的凉意,吹得他鬓边的白发微微晃动。他转头望向崖边的老松,松干上还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刻痕,那是他三十岁时,第一次尝试冲击元婴失败,心浮气躁间用剑劈下的。如今刻痕里积着厚厚的松脂,早已和木质长在一起,像一道愈合的伤疤,提醒着他这些年里数不清的挫败。

“还在等?”

忽然响起的声音很轻,像松针落在霜上,却让沈砚周身的灵力猛地一滞。他没有回头,只是目光落在石台上那缕尚未散尽的白气上——那气本该顺着他的吐纳节奏缓缓消散,此刻却凝在半空,渐渐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越来越清晰,最后站在他身侧的青石边,穿着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浅碧色道袍,发间别着一支没有任何雕饰的木簪。是苏晚,他百年前的同门,也是他卡在金丹后期的根由。

“你不该来。”沈砚的声音很稳,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苏晚没有回答,只是学着他的样子,望向崖下的云海。她的身影比崖间的雾气还要淡,风一吹,衣摆便会泛起细碎的涟漪,像水面上的倒影。“我看你在这崖上坐了一百年,”她忽然转头,眉眼间带着几分当年的笑意,只是那笑意里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寒气,“沈砚,你到底在等什么?”

沈砚闭了闭眼,指尖又开始不自觉地结印——那是他百年前教给苏晚的静心诀,当年她总说这诀太繁琐,练到一半就会偷懒跑去摘崖边的野果。可此刻,这诀印在他指尖转了三圈,却没能压下心底翻涌的戾气。

“等一个答案。”他睁开眼时,眸底的金芒又亮了些,映着苏晚虚化的身影,“等我想明白,当年究竟该选护道统,还是该救你。”

这话一出口,崖间的风骤然冷了下来。苏晚的身影晃了晃,浅碧色的道袍上,忽然渗出点点暗红的痕迹——那是百年前寒川秘境里,她替他挡下魔修一击时,染在衣上的血。沈砚的呼吸猛地一沉,别开目光,却看见石台上的“问道”二字,此刻竟像是被血浸过一般,透出淡淡的红。

“你早该想明白了。”苏晚的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叹息,“当年秘境崩塌,道统碑和我,只能救一个。你选了道统碑,是对的——青崖宗三百弟子,不能没有道统传承。”

“可我答应过你,要带你看崖顶的雪。”沈砚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裂痕,“那年你说,等我们都结了金丹,就一起等第一场雪,看雪落在松枝上,像不像秘境里见过的琼花。”

他记得很清楚,说这话时,苏晚正坐在这棵老松底下,手里拿着一颗刚摘的野果,笑得眉眼弯弯。那时他们都才二十出头,修为一日千里,总觉得时间还很长,总有机会把所有约定都一一兑现。

可寒川秘境的那场浩劫,毁了所有。

苏晚的身影又淡了些,她抬手想去碰沈砚的鬓角,指尖却穿过了他的白发,落在虚空里。“我早就忘了。”她说,“是你自己忘不了——沈砚,你把‘问道’当成了赎罪,这百年修为,修的不是道,是你的执念。”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沈砚的心间。他猛地抬头,看见苏晚的身影开始消散,浅碧色的衣摆化作点点白气,混着崖间的霜露,往云海深处飘去。而她最后留下的眼神,没有怨怼,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就像当年她挡在他身前时,回头看他的那一眼。

“你的道,从来不是‘选’,是‘担’。”

苏晚的声音彻底消失时,沈砚周身的灵力骤然炸开。青石台上的霜层瞬间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在空中凝成一道又一道符印——那是他百年里反复修习的静心诀,此刻却自发地运转起来,顺着他的经脉,往金丹所在的丹田涌去。

他忽然想起三十岁那年,劈下那道剑痕后,师父对他说的话:“修道如行舟,执念是暗礁。你总想着回头补那道裂,却忘了舟行水上,该往前看。”

那时他不懂,只觉得师父站着说话不腰疼——师父没有失去过想要守护的人,自然不知道那种午夜梦回时,心口像被松针扎着的疼。可此刻,苏晚消散的身影在他脑海里反复浮现,他忽然明白,当年苏晚挡在他身前,不是为了让他用百年时光来赎罪,是为了让他带着青崖宗的道统,好好走下去。

丹田内的金丹开始剧烈地旋转,周身的灵力像奔涌的江河,冲破了二十三年来一直卡着的瓶颈。沈砚没有刻意去引导,只是任由灵力顺着经脉流转,指尖的符印不再是刻意凝结,而是随着呼吸的节奏,自然而然地生灭。

崖边的老松又抖落一片针叶,这次,霜珠没有被灵力烘成白气,而是落在他的掌心,顺着他的指缝,滴在青石台上的“问道”二字上。水珠漫过笔画间的细霜,竟像是在石面上晕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那是灵力与道韵交融的痕迹,也是他百年修为,终于触碰到“元婴”门槛的征兆。

沈砚缓缓站起身,望向崖下的云海。此刻朝阳正好从云海尽头升起,金色的光芒漫过青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鬓边的白发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不再是之前那般透着死气——那是放下执念后,道心归位的平静。

他抬手抚过老松上那道剑痕,指腹触到松脂的温热,忽然笑了笑。这百年里,他总觉得青崖的风是冷的,霜是寒的,连云海都带着化不开的沉郁。可此刻再看,崖间的风带着松针的清香,霜珠在晨光里像碎钻,云海翻涌间,竟能看见远处山巅的轮廓——那是他百年里,第一次真正“看见”青崖的风景。

“等开春,我来给你摘野果。”

沈砚对着云海轻声说,像是在对某个早已消散的身影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的百年时光告别。话音落下时,丹田内的金丹猛地一颤,一道极淡的元婴虚影,在金丹上方缓缓凝聚——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的修道之路,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背着执念前行。

青崖的风卷着晨光,漫过青石台,漫过“问道”二字上的金光,往更远的云海深处飘去。百年修为,终在这一刻,真正踏上了“问道”的正轨——不是为了赎罪,不是为了回头,是为了带着那些没能说出口的约定,带着青崖宗的道统,好好地,往前走去。

松枝上的最后一颗霜珠滴落,落在沈砚的袖口,这一次,没有化作白气,只是静静地停在布料上,像一颗被时光温柔接住的,小小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