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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百年修为:青崖问道 > 第155章 问心崖前百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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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山的云雾总比别处更沉些,像是浸了百年的墨,泼在黛色的山骨上,连风穿过松林时都带着几分滞涩。陆景行站在问心崖的崖边,指尖捻着一枚早已枯透的松针,指腹的薄茧蹭过针尖的断口——这是他踏上修仙路的第一百年,也是他第三次站在这崖前。

崖下没有底,只有翻涌的白茫,那是青崖秘境的“道障”,百年间不知有多少修士在此停步,或被幻象吞噬,或因道心不坚原路折返。陆景行的道袍沾着山巅的霜气,领口绣着的“清玄”二字已有些褪色,那是他入门时师父亲手绣的,如今师父坐化已三十年。

“陆师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身后传来师弟苏砚的声音,少年捧着一个乌木盒,指尖微微发颤,“掌门说,若此次仍过不了问心崖,你这百年修为……怕是要折损大半,回返筑基了。”

陆景行没有回头,目光仍落在崖下的白茫里。他记得第一次来问心崖是五十年前,那时他刚结丹,意气风发,总觉得“问心”二字不过是宗门设下的考验,凭着一腔热血便能闯过。可那日他刚踏入道障,便见着了故里的炊烟,年迈的母亲站在柴门前唤他,说“阿行,别修仙了,回家娶媳妇吧”,他竟在幻象里驻足了三个时辰,若不是师父强行破障将他拉出,此刻早已成了崖下的一缕残魂。

第二次是二十年前,他修为精进至金丹后期,自觉道心已坚,却在道障中见着了当年与他一同入门的师妹林清婉。那年秘境试炼,林清婉为护他挡下致命一击,魂飞魄散,他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看着她最后望向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怨怼,只有一句没说出口的“陆师兄,我等你结婴”。就是那一眼,让他在幻象里疯魔了七日,醒来时金丹险些碎裂,休养了整整五年才缓过来。

“我知道。”陆景行终于转过身,接过苏砚手中的乌木盒。盒子里是三枚“醒神丹”,是掌门耗费十年修为炼制的,能在道心即将溃散时拉人一把。他指尖摩挲着丹盒的纹路,忽然笑了笑:“当年师父说,修仙者求的是长生,可若连自己的心都守不住,长生又有何用?我那时不懂,如今倒有些明白了。”

苏砚看着他鬓角悄然生出的几缕白发,鼻尖一酸:“师兄,你已经守了百年了。清玄门这些年人才凋零,若你……”

“别多言。”陆景行打断他,将醒神丹收入怀中,“替我告诉掌门,若我三日未归,便将我的丹房拆了,里面的那株‘凝魂草’,留给你炼丹用。”

说罢,他不再停留,纵身跃入了问心崖下的白茫。

身子下坠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失重感,反而像是落入了一汪温水中,四周的白茫逐渐散去,眼前浮现出熟悉的景象——清玄门的练剑坪,晨光正好,少年时的他正握着一把木剑,笨拙地跟着师父练剑,汗水顺着额角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阿行,剑要稳,心要静。”师父的声音从旁传来,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根竹杖,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腕,“你这性子太急,以后修道,怕是要栽在‘急’字上。”

陆景行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幻象,喉咙发紧。这是他入门的第三年,那时他刚失去双亲,一心想快点变强,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却忘了师父常说的“欲速则不达”。

幻象流转,画面突然切换。练剑坪变成了幽暗的秘境,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林清婉的身影挡在他身前,背后插着一柄淬了毒的魔剑,鲜血浸透了她的浅紫色道袍。

“陆师兄,快走!”林清婉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仍死死咬着牙,将他往身后推,“我已引动本命精血,能拖住他们片刻,你带着宗门的密信回去,别让我白死!”

陆景行看着她苍白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当年的他,确实走了。他抱着密信,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秘境,后来他成了清玄门最年轻的金丹修士,可每当想起林清婉最后望向他的眼神,他便觉得那金丹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日夜难安。

“若重来一次,你会留下吗?”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分不清是幻象还是自己的心魔。

陆景行看着林清婉逐渐倒下的身影,脚步像是灌了铅。他无数次在梦里问自己这个问题,若当年他留下,或许能和林清婉一起战死,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背负着愧疚活了三十年。可他也知道,那时的他若不带着密信回去,清玄门会有更多人死于魔族之手。

“我会走。”陆景行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坚定,“但我会回来,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会回来带你走。”

话音落下,眼前的幻象像是被打碎的镜子,片片碎裂。紧接着,画面又变了——这次是师父的闭关室,老人盘腿坐在蒲团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那时师父已到了坐化的边缘,却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一枚“固心丹”塞到他手里。

“阿行,百年之内,你若过不了问心崖,便服下这颗丹,放弃结婴,做个逍遥的筑基修士吧。”师父的手很凉,眼神却很温和,“修道不是钻牛角尖,执念太深,反而成了道障。”

陆景行看着师父的脸,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他一直以为,师父希望他成为清玄门的支柱,所以他拼命修炼,哪怕一次次在问心崖前碰壁,也不肯放弃。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师父从未要求他必须如何,只是希望他能守住自己的本心,别在追求修为的路上,丢了自己。

“师父,我错了。”陆景行跪了下来,对着幻象中的师父磕了三个头,“我一直以为,百年修为是为了宗门,为了那些逝去的人,却忘了,最初修仙,只是想守护身边的人,只是想让自己有能力,不再看着重要的人离开。”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幻象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四周的白茫再次涌来,将他包裹其中。这一次,没有熟悉的人影,没有过往的画面,只有一片纯粹的空白,耳边传来清晰的“道音”,像是天地初开时的低语,又像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陆景行,你所求之道,究竟是什么?”

道音盘旋在耳边,陆景行闭上眼,百年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从故里的少年,到清玄门的弟子,从第一次握剑的笨拙,到金丹大成的意气,从林清婉倒下的身影,到师父坐化的模样,从问心崖前的两次失败,到此刻的第三次尝试……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一直执着于“百年内结婴”,执着于“通过问心崖”,不过是将这些当作了证明自己的方式,当作了弥补过往遗憾的手段。可真正的“道”,从来不是向外追求的证明,而是向内坚守的本心。

“我所求之道,”陆景行睁开眼,眼神清明,再无半分迷茫,“不是长生不死,不是修为高深,而是守住本心,护我想护之人,守我想守之地。哪怕修为低微,哪怕前路坎坷,只要心不偏,道便不斜。”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体内的金丹突然剧烈地旋转起来,原本凝滞的灵力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疯狂地运转着,周身的道障白茫被灵力冲散,露出了问心崖深处的景象——那里没有崖底,只有一座悬浮在空中的“悟道石”,石上刻着四个古老的篆字:“心即是道”。

陆景行纵身跃起,落在悟道石上。他盘膝坐下,闭上眼,开始运转功法。体内的金丹在灵力的催动下,逐渐裂开一道缝隙,金色的光芒从缝隙中溢出,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这是结婴的征兆,也是百年修为终于突破瓶颈的证明。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丹田内已多了一枚小巧的元婴,元婴眉眼与他一模一样,正盘膝而坐,吞吐着天地灵气。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却又没有以往金丹后期的滞涩感,反而轻盈自在,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恭喜道友,道心通明,结婴成功。”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陆景行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老者站在悟道石旁,须发皆白,眼神却炯炯有神。

“前辈是?”陆景行拱手问道,他能感觉到,老者的修为深不可测,远超自己。

“老夫是问心崖的守护者,守在此地已千年。”老者笑了笑,“百年间,你是第三个能走到悟道石前的修士,也是第一个,在第三次尝试时便勘破道障的人。”

陆景行愣了愣:“前辈见过前两次的我?”

“自然。”老者点头,“第一次,你困于‘乡情’,认不清修仙之路的取舍;第二次,你困于‘愧疚’,将过往的遗憾当作了道心的枷锁;这一次,你终于明白了,道心不是用来背负遗憾的,而是用来坚守初心的。”

陆景行恍然大悟,原来前两次的失败,并非是他不够坚定,而是他从未真正看清自己的本心。他对着老者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教了。”

“不必谢我,能勘破道障,终究是你自己的造化。”老者摆了摆手,“如今你已结婴,青崖秘境的‘道运’会助你稳固修为,你且在此地闭关三日,待元婴稳固后再回去不迟。”

陆景行应了声“是”,再次盘膝坐下,开始稳固新生的元婴。悟道石上的篆字“心即是道”仿佛活了过来,一道道金色的纹路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体内,滋养着元婴,也滋养着他的道心。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当陆景行再次睁开眼时,元婴已稳固如山,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内敛而深厚,再无半分之前的急切与滞涩。他站起身,对着悟道石和守护者老者再次拱手,而后转身,一步踏出,便从问心崖深处回到了崖边。

崖边的苏砚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他平安归来,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师兄!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陆景行看着苏砚焦急的模样,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事,不仅没事,还得谢谢你替我守着崖边。”

苏砚愣了愣,随即感觉到陆景行身上传来的气息,瞳孔骤然收缩:“师兄,你……你结婴了?”

“嗯。”陆景行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释然,“百年修为,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不过不是因为通过了问心崖,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道。”

苏砚似懂非懂,却还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掌门!掌门肯定会很高兴的!”

“别急。”陆景行叫住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师父当年给的“固心丹”,递给苏砚,“这枚丹,你拿着。当年师父说,若我过不了问心崖,便服下它放弃结婴。如今我用不上了,你拿着炼丹也好,留着防身也罢,别辜负了师父的心意。”

苏砚接过固心丹,只觉得丹药入手温热,仿佛还带着师父当年的温度。他用力点头:“师兄,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陆景行笑了笑,转头望向青崖山的远方。云雾依旧缭绕,松涛依旧阵阵,可他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百年修为,三次问心,他终于明白,所谓“问道”,从来不是问天地,问他人,而是问自己。心若明,道便在;心若定,路便通。

他抬手一挥,道袍上的“清玄”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也沾染上了新生的气息。远处的宗门方向传来钟声,悠长而厚重,那是清玄门为结婴修士敲响的庆贺之钟,百年间,这钟声只响过两次,今日,是第三次。

陆景行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朝着宗门的方向飞去。他的身影在云雾中穿梭,轻盈而坚定,像是一只终于挣脱了枷锁的鸟儿,朝着属于自己的道,飞去。

问心崖前的风,似乎也变得轻快了些,卷起几片松针,飘向远方,像是在为这位百年问道、终得本心的修士,送上最温柔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