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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再醒过来时,是第二天的深夜时候了。她已经昏迷了差不多二十四个小时,才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弟弟家润的一肿着一对眼泡,泪眼朦胧地坐在病床呆呆地看着她。

五月抬手去摸弟弟的脸,却见自己的胳膊上扎着针,再一抬头,就看见床头吊着一瓶水。家润看见姐姐的动静,惊喜交加,喊了一声姐,眼泪就又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滴落在五月的胳膊上。五月抚着他的脸,柔声问:“吓着你了?”

家润点点头,哭一声笑一声:“你吓死我啦!幸好你不要紧,医生检查过了,说没什么事情,就是低血糖加疲劳过度。你放心,等水吊完,明天就能出院了。”又心疼地摸了摸姐姐的头发,“你太瘦啦。我们都不在身边,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知道吗!”

五月点点头,说:“知道啦,那么大声干什么。”四周看看,除了隔壁床正竖着耳朵津津有味地听姐弟二人说话的病友以外,并没有爸爸的身影,就问,“爸爸呢?”

家润皱眉说:“爸爸昨夜和我在医院里守了一夜,今天早晨说身体不舒服,怕自己也要生病,又说这边吃饭太贵,加床也不便宜……我看他担心这担心那,烦死了,就叫他先回家去了。”顿了一顿,又说,“你同事打你电话,我顺便给你请了假,你不用担心工作,慢慢休息。”

五月轻轻哦了一声:“爸爸回去了,那你呢?”

“我等你出院后再回家去,我再也不让你担心了。”家润看了看姐姐的脸色,小心翼翼说,“……他走的时候从你钱包里拿钱了。我说你医院的费用还没结,不许他拿,他说他连回去的车费都没有,还说我下个学期的学费没有着落。病房里的人都在看我们笑话,我没脸和他大声吵,我也是没办法……”本来想苦笑,但是嘴一咧,却漏出一串压抑的哭声。

其实情形比他说的还不堪,他不敢一五一十地告诉五月罢了。钟爸爸听医生说女儿无事后,便放宽了心,开始抱怨昨夜没睡好,肩膀腿脚不舒服,医院饭菜难吃,收费又贵。家润听不下去,去厕所里躲了一躲,等他再出来时,却发现爸爸正在翻姐姐的包。爸爸看到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从钱包里数了大小几张钞票出来。家润浑身发抖,哑声问:“爸爸,你在做什么?”

钟爸爸把没钱回家、没钱交学费的事情说了。家润问:“你这么快就要回家了?姐姐怎么办?她还没醒来,你就要回家?”

钟爸爸说:“我也想留下来,但是接下来的吃喝住宿的钱怎么办?你给我?”

家润冷笑说:“你回去也可以,把钱留下来。”

父子二人说话的时候,隔壁床的病友及来探望的家属听出个七七八八,个个目瞪口呆:这一家子要是去上海电视台的老娘舅,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还是两个小护士听不下去了,和钟爸爸说:“病房里不准喧哗,影响病人休息。”

钟爸爸到底还是拿着钱走了。他敢走,是笃定家润不敢再惹五月生气,也知道最终五月还是会替他劝家润回家读书。

五月心里酸楚,伸手揉揉弟弟的脑袋:“没事,没事。你是有良心的好孩子,姐姐心里清楚。”

“他……”家润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

“你天亮的时候说了梦话,一直叫‘七月,七月’,翻来覆去地喊七月……爸爸不知受了什么启发,拿了你的钱后就跑去找七月啦!但他从表姐那里要来的地址是错的,跑了一大圈,没找到人,又折回来,叫我等你醒后问七月的正确地址……不过,我已经和他说了,我是不会替他问的。”

五月终于觉出身体的虚弱和疲惫来,慢慢翻了个身,背对着家润,闭上眼睛。说不出的心累。

第二天早晨,医生来查房。医生快言快语,是个不满三十岁的年轻小医生,问了问五月的状况,手一挥,说:“今天可以出院了。”

五月姐弟两个开开心心地向医生道了谢。家润心细,问医生今后有无注意事项,小医生答说:“你姐姐不是什么大问题,注意休息,多睡,避免劳累。我给你开点西洋参和阿胶补一补。”想了一想,补充说,“少站,多坐。”

五月一怔,没有明白最后一句医嘱是什么意思,小医生看她一脸不解的样子,抱着胸,问她:“小姑娘大概是做营业员一类的工作吧?”

五月一怔:“差不多吧。”

“站立久了,小腿会不会麻木?有没有酸胀感?”

五月渐渐害怕起来,傻傻点头:“会的,有的。”

小医生说:“这就对了,你的小腿有早期静脉曲张的症状,典型的长期站立后的后遗症,听我一句话:换个工作吧。”

五月傻傻问:“静脉曲张有什么后遗症?”

小医生一笑:“你刚才说的不就是静脉曲张的后遗症?”

五月心惊:“可是我们有的同事都做了好多年这个工作了,也没有见谁得这个毛病呀?”

小医生说:“这个要看人体质的,不能一概而论。就像别人不吃不喝玩了命的工作个几天也没事,你却因为过劳而晕倒,最后被送到医院来吊水,这是一个道理。总之你自己的身体你做主,我只能和你说,这个毛病放任下去,到后面会很棘手,搞不好要动手术。”开好处方,往床头桌上一拍,招呼身后的护士,“go!”

钱包里的钱不够结账,只好打电话给洋子,叫她帮忙往□□里打了点钱。医生给开的西洋参啦阿胶啦一概没买,就结了住院两天的费用。出院后,和家润一起吃了顿饭,送他去车站,剩下的钱给他买了点水和零食好在路上吃,下午照旧去赤羽上班。

本来好好的,但在医院听了医生的那些话后,就觉得腿上的各种症状都出来了,重得像是灌了铅,走两步就酸、麻、涨。所以提脚走路时都小心翼翼,恐怕给小腿增加负担。但偏偏生意好得很,台子翻了一轮又一轮。

绪方今天又来,带了几个面生的新客人,正在互相发着名片,看她过去打招呼,顺手塞给她一张。她好笑,装模作样地看看,再郑而重之地塞进围裙口袋里。绪方又半开玩笑地问:“小姑娘有没有考虑好到我公司去工作?”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回绝,想了一想,也说笑话似的答他:“嗯,正在考虑当中。”

晚上九点多,客人走了三分之二,她自己这边也没有几个客人了,就偷个懒,拿了一包筷套和一堆木筷,找到一间空包房里坐下给筷子套筷套。才套了几双,就有人来叫她去给客人过生日唱生日歌。

这客人姓鸟养,在某一知名商社任总经理一职,是妈妈桑美代开店之初就光顾到现在的重要客人,重要到赤羽上上下下无人不知其大名与口味爱好。鸟养平时开起酒来眼都不眨,除了带公司的部下来为赤羽创收以外,还介绍亲戚朋友客户等人过来用餐。年底的忘年会,公司所有的送别会,欢迎会等等,公司里所有的聚餐、招待活动一律在赤羽举行。总之一年四季,赤羽里都少不了鸟养活跃的身影,妈妈桑美代所赚的钱里,此鸟养不知做了多少贡献。

鸟养每次来,美代都要带上手下最得意的女孩子们前去打招呼,陪聊陪说笑陪喝酒。今天恰好是鸟养五十五岁的生日,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没有美代陪伴在侧怎么行。美代带头,有希子以及赤羽一众领班们团团围绕在鸟养的左右,为他倾情献唱,一首生日快乐唱得深情款款,款款深情。

五月挤在一群女孩子中间,张开嘴巴对口型,双手跟着节拍用力拍,别人还当她唱得多卖力,其实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旁边的洋子就推了推她,取笑道:“滥竽充数,好狡猾。”

五月虚弱笑笑:“上午才出院,下午就来上班,实在没力气唱了。”说完,悄悄叹口气,幸好是在包房内,可以跪坐在自己腿上,不必站着。

鸟养被一群女孩子众星捧月般围绕着,自然是心满意足,一张嘴几乎都没有合拢过。待女孩子们唱完生日歌,美代在他额头及脸颊上摸了一点蛋糕上去,和他贴着脸拍了照片留念,最后笑嘻嘻地和他喝了一杯交杯酒。

自美代的身影出现起,鸟养的嘴就没有合拢过,此时此刻,他心中的喜悦更是到达了顶点。咧嘴笑了很久,一口气把手中的酒喝空,酒杯还未来得及放下,肢体突然一僵,脸上额上随之冒出大颗的冷汗出来,

美代离他最近,最先觉察出不对劲来,忙扶住他的肩膀问:“鸟养桑?鸟养桑?”

鸟养嘴唇发绀,皮肤颜色转成灰白色,连呼吸都渐渐困难起来。美代慌神,急忙叫有希子:“你快来看看!”再转头对一群同样慌乱的女孩子说,“快去叫救护车!记住,不许惊动包房外面的客人!”

久美子摸了摸鸟养的脉搏:“美代桑,不好了!他脉搏加速,跳动得却越来越弱了!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心脏病什么的发作了?他身上有没有药?电视剧里有人犯心脏病时,不都会从怀里摸一瓶药出来吃吗!”一席话说的有三五只手同时伸到鸟养身上胸口乱摸,然而并没有摸出一粒药丸来。

又有人说:“要不要给他做人工呼吸?”

就有人反问她:“你去给他做?”

说话的那人看看鸟养一张发青发紫的冒油肥脸,也就不作声了。美代问:“做人工呼吸能救活他吗?”

还是有希子说:“他不是溺水,做人工呼吸能有用?”

洋子打完电话回来,说:“现在是下班高峰,路上都是车,救护车说可能要晚几分钟来!”见一个包房里的人都变了色,吓得忙又说,“要不我去外面挨个问问客人,看有没有医生?”

有希子忙抬手制止:“不行!这样会在客人间造成恐慌,给我们店带来不良影响!”说完,大力摇晃鸟养,“鸟养桑?你醒醒!你醒醒!”

鸟养面色越来越差,有希子拍他的脸,摇晃他的脑袋,他浑然不知,已然陷入昏厥状态。有希子再叫站在门口发傻的洋子:“快!去给我倒杯冰水过来!”说完,再接着摇晃鸟养。

本来被挤在包房角落里的五月见状,忍不住出言阻止道:“有希子,不要再摇晃他了!”

美代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向她乱招着一双手:“你过来!五月,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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