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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吉莫的安置问题,艾米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暂时落地,但另一块更沉重的石头却压了上来。

与黛弥的会面,联合斯科莉的计划,对抗敌人的阴谋,还有那更深层次的、关于整个未来的构想,所有线索在她脑中交织成一张复杂的大网。

她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让她看清全局,并撬动整个棋盘的支点。

而目前,唯一能给她提供这种高度视野的人,只有戴胜长老。

回到烛火公馆时已是深夜,公馆内一片静谧,只有巡逻的烛火骑士盔甲偶尔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艾米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径直走向了戴胜长老所在的院落。

她知道,这位老人一定还没有睡。对于一个将整个种族的命运扛在肩上的人来说,安眠是一种奢侈。

果然,戴胜长老房间的窗户还透出温暖的灯光。

艾米轻轻叩响了房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请进。”艾米推门而入,看到戴胜长老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穆州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墨水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符号。老人抬起头,看到是艾米,浑浊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艾米小姐,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戴胜长老放下手中的鹅毛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吧,看你的样子,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打扰您休息了,长老。”艾米顺势坐下,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这既是尊敬,也是一种策略。

“我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也做出了一些决定,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并寻求您的指引。”

戴胜长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苍老的脸上带着鼓励的神情。“但说无妨。既然我已将代言人的身份托付于你,你的判断,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艾米点了点头,不再客套,开始有条不紊地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幽影散”的发现,对拉文斯的控制,以及与利爪帮首领斯科莉达成的初步合作上。

她像一个冷静的棋手,复盘着自己的每一步棋,分析着得失利弊。

“……所以,我已经通过斯科莉,向碧岚军团的那位黛弥军官发出了会面请求。如果顺利,这或许是我们打破封锁僵局的一个突破口。”艾米最后总结道,然后抬起头,静静地观察着戴胜长老的反应。

戴胜长老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艾米说完,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里情绪复杂,有惊讶,有赞许,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哀。

“幽影散……他们竟然用这种东西来残害我们的同胞。”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鹅毛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艾米小姐,你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你比我想象的更勇敢,也更……果决。”

“在这样的乱局中,优柔寡断只会带来毁灭。”

艾米平静地回答。“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必须做的事情。”

“你说得对。”戴胜长老点了点头。

“你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或许,你真的能走通一条我们这些老家伙从未想过的路。与碧岚军团的人接触,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同样巨大。我支持你的决定,放手去做吧。无论结果如何,影宗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得到了长老的肯定,艾米心中稍定。但接下来才是今晚谈话的真正核心。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变得更加专注。

“长老,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我还有一个巨大的顾虑,那就是白鹭长老。我们在哭泣雪原的遭遇证明了她为了破坏和谈,可以不择手段。我担心,即使我成功说服了黛弥,甚至撬动了碧岚军团的态度,白鹭长老也一定会有后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我想向您请教,白鹭长老……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听到“白鹭”这个名字,戴胜长老脸上的表情开始带上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的意味。

他沉默了许久,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房间里的空气也随之凝重起来。

“白鹭啊……”老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一个巨大的矛盾集合体。你很难用‘好’或‘坏’来简单地定义她。”

“奇怪?”艾米追问道。

“是的,奇怪。”戴胜长老靠在椅背上,视线投向窗外的黑夜中。“在生活中,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我记得有一年冬天,关外遭遇了百年不遇的雪灾,很多部族都断了粮。是她,亲自带着人为数不多的存粮,跋涉几百里,把食物送到最偏远的村落,救活了上百个快要饿死的孩子。她看到那些骨瘦如柴的孤儿,会把他们抱在怀里,像母亲一样为他们擦去眼泪,给他们唱歌。”

戴胜长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她对我们的同胞,尤其是那些弱者,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悯。她会为了一只受伤的雪兔而停下脚步,也会为了一个生病的老人彻夜不眠地照料。在不涉及政治的时候,她比我们影宗任何一个长老都更像一个慈悲为怀的萨满。”

艾米静静地听着,这番描述与她在哭泣雪原遇到的那个冷酷阴谋家形象大相径庭。

一个会为同胞落泪、为动物驻足的人,怎么会下令用雪崩活埋自己的同族长老?

“但是,”戴胜长老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一旦事情牵扯到玉廷,她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冷酷、偏执、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战争狂人。在长老会上,她永远是主战派最坚定的核心。她主张用最激进的手段去对抗玉廷,哪怕这意味着要牺牲掉关内那数百万已经被玉廷统治的同胞。”

戴胜长老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我知道,在下达一些残酷的命令时,比如将某个小部族推出去当做诱饵,或者切断对某个亲近玉廷的聚落的补给时,她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她确实为那些即将被牺牲的同胞感到不忍和痛苦,但这份不忍,却从未动摇过她执行命令的决心。对她而言,个人的情感和少数人的性命,在‘彻底击败玉廷’这个宏大目标面前,是可以被舍弃的代价。”

“为什么会这样呢?”艾米有些疑惑地问道。“也是因为那一场玉廷的大屠杀吗?”

戴胜长老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和忌惮。

“这正是她最神秘,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她的仇恨应该不单只是来源于那场浩劫,她的来历,至今是个谜。她不是穆州土生土长的契霜人,至少我们所知的任何一个部族都没有关于她的记录。她是在二十年前那场大清洗结束后,才突然出现在关外的。那时候,她孑然一身,带着满身的伤痕,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和手腕,很快就在一片废墟中聚集起了一股力量。”

“她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也无人敢于追问。我们只知道,她对玉廷的仇恨仿佛与生俱来,深刻到了骨子里。那不是因为某个家族被屠戮而产生的具体仇恨,而是一种更纯粹、更形而上的、仿佛要将整个玉廷从世界上抹去的执念。也正是凭借这份纯粹的仇恨和强大的能力,她一步步走到了影宗领袖的位置。”

艾米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说,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是可怕的,因为她的行为尚有逻辑可循;那么,一个来历成谜、其仇恨毫无具体缘由、纯粹到如同信仰一般的存在,则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这意味着她的行为将更加无法预测,也更加没有底线。

你无法通过解决某个具体问题来化解她的仇恨,因为她的仇恨本身就是她的存在意义。

“不过我也理解她的痛苦,无论那痛苦源自何处。”戴胜长老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但我绝不认同她的做法。仇恨或许能给予我们力量,但被仇恨蒙蔽双眼,只会将我们整个种族拖入毁灭的深渊。单纯的武力对抗只会让我们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我们需要的不是复仇,而是生存和延续。”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烛火在灯罩里轻轻跳动,将两位相对而坐的契霜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苍老疲惫,一个年轻沉静。

“我明白了,长老。”许久之后,艾米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平静,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凝重。“感谢您告诉我这些。这对我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

戴胜长老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艾米。

这个女孩,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

“去吧,孩子。”戴胜长老的声音恢复了温和。

“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记住,无论前路多么黑暗,不要让仇恨吞噬了你的心。那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