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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的轰鸣撕裂了昏沉的意识。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黄沙漫天、尸骸遍野的异国战场。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内脏烧焦的恶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濒死者的哀嚎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他的双手快得像是在飞舞,熟练地为一名被弹片削掉半边肩膀的士兵止血、包扎。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糊住了他的眼睛,但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擦拭一下。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大脑已经因极度的疲惫而变得麻木,只剩下最基本的医疗本能。

“撑住!听见没有!”他对着身下那个眼神开始涣散的年轻士兵怒吼,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连续工作了多久,二十四小时?还是四十八小时?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被压缩成这个小小的、不断有人被抬进来、又不断有人被抬出去的临时急救帐篷。

他只知道,只要他还能动,就不能停下来。

一名护士递过来一袋血浆,他头也不抬地接过,精准地将针头刺入伤员的手臂静脉。旁边,另一名伤员的腹部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还在微微蠕动。

他看了一眼,只是平静地对护士说了一句。

“止痛最大剂量,然后把他搬到黑区去。”

那是放弃治疗的区域,是留给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生命,让他们在最后的时刻能少一些痛苦的地方。

并非残忍,而是仁慈。

当他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个尚有呼吸的伤员,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惫瞬间吞噬了他。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尖叫,肌肉纤维仿佛被一根根抽断。他踉跄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站稳,重重地倒在了冰冷而泥泞的地上。

他仰面躺着,透过帐篷的破洞,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被战火染成了诡异的橘红色。远处的枪炮声似乎变得遥远起来,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

要就此止步了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无边的黑暗将自己吞没。

但预想中的冰冷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暖而坚实的触感。

艾米在一片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艾德蒙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他那身洁白铠甲上沾染的点点血迹。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艾德蒙身上独有的、如同阳光般的清新气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令人安心的氛围。

她有片刻的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那战场的残酷与眼前的安宁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她的大脑一时间难以适从。

她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费劲。

那场惊心动魄的手术耗尽了她全部的精神和体力,让她的大脑强制进入了休眠状态,刚刚不知什么时候昏迷过去了。

“醒了?”艾德蒙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一直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她的休息。

艾米眨了眨眼,混沌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她撑着艾德蒙的胸膛,有些费力地坐直了身体。

“我睡了多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大概两个小时。”艾德蒙回答道,同时体贴地递过来一个装满清水的皮水袋。

艾米接过水袋喝了几口,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躺在软榻上生死不知的西伦。老者和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谢谢你,艾德蒙。”艾米轻声说道,语气少见地柔软。

艾德蒙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关切。

“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艾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挣扎着站起身,踉跄地走向西伦躺着的软榻。

她得亲自确认手术的结果。

当她的目光落在西伦身上时,即便是见多识广如她,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仅仅两个小时,这个刚刚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男人,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已经褪去了那种骇人的死灰色,透出了一丝微弱的血色。胸膛的起伏平稳而有力,每一次呼吸都深沉而绵长,再也看不到之前那种费力的挣扎。

最让艾米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用手指轻轻按压西伦的手腕,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的脉搏,虽然依旧有些微弱,但节律稳定,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这……”艾米忍不住低声惊叹,“这家伙是怪物吗?”

按照她的经验,像西伦这样的伤势,即便手术成功,术后七十二小时的危险期也足以要了他的命。感染、并发症、器官衰竭……任何一个问题都可能让他前功尽弃。

然而现在,仅仅两个小时,西伦的生命体征就已经稳定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仿佛他身体里住着一个不知疲倦的修复引擎,正在以疯狂的速度重建着被摧毁的一切。

“契霜人的体质,总是这么不讲道理。”艾米摇着头,一半是感叹,一半是嫉妒。

虽然同是契霜人,她的体质就差得多。

她检查了一下胸腔的引流管,发现流出的液体已经从鲜红色变成了淡红色,这说明肺部的出血已经基本停止。腹部的伤口也没有渗血的迹象。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老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走了进来。

他看到艾米已经醒来,并且正在检查西伦的情况,浑浊的老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激动和感激。

“艾米大人,您醒了。”他恭敬地说道,连称呼都发生了改变。

艾米点了点头,直起身子。

“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接下来只要不发生意外,好好静养,大概半个月就能下地活动了。不过想要完全恢复,至少需要三个月。”

“哦,不过那是对一般人来说的,对这家伙,也许明天就能下地了。”

老者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他将肉汤递到艾米面前。

“您辛苦了,请用一些吧。”

艾米确实饿了,她接过肉汤,毫不客气地喝了起来。温热的肉汤顺着食道滑入胃中,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喝完肉汤,她将碗还给老者,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关外遭遇了什么吗?为什么你们的首领会伤成这样?”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西伦,又看了一眼艾米,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猎荒人,常年在关外的荒野中讨生活。那里虽然危险,但猎物丰富,尤其是各种各样的影兽,它们的各种素材在关内非常受欢迎。”

“最近这几个月,荒野变得格外的危险,许多原本轻易可以捕猎的生物都变得危险而诡异,而我们这次更是遇到了以前从来没遇到的大家伙,不仅头领重伤,还折了不少兄弟。” 老者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和后怕。

“那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影兽,超乎寻常地大,起码有二十米高,我们使用对付一般阴影野兽的办法对付它非常乏力,也是它将西伦变成这样的。”

艾米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正是他们在哭泣雪原与戴胜长老会合的时刻,而地点也在那片雪原中。

沉默了一会,艾米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我明白了。”她看向老者,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老先生,我救了你们的首领,按照约定,你们整个骸骨营地,欠我一个人情。”

“是,艾米大人。”老者毫不犹豫地躬身行礼,“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骸骨营地最尊贵的朋友。只要您一句话,我们所有猎荒人,都愿意为您效劳。”

“不必这么客气。”艾米摆了摆手,“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一件对你们来说,或许有些困难,但对我们的未来,至关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