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的脚步在樱花树前慢了下来。她原本正往文学社活动室走，却看见几个新生围在树下，仰头看着什么。
那棵老樱树的树干上，刻着几行字。有些是用记号笔写的，有些是贴上去的纸条，时间久了，纸边卷起，颜色发灰。可那些字还在。
“我考砸了，但我不想死。”
“妈妈说我没用，可我想活着。”
“谢谢那天借我伞的人，你不知道我哭得多厉害。”
一群大一的女生站在树前，一个戴着红绳手链的女孩指着其中一行问：“学姐，这些故事是真的吗？”
林小雨站住了。她没走近，也没出声。风吹过来，一片半枯的叶子从枝头滑落，擦过她的肩，掉在地上。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那群人身后不远。女孩又转头看她，声音轻了些：“学姐，它们……真的发生过？”
林小雨看着树上的字。有一行是她三年前写的，墨水已经淡了，只剩轮廓。她记得那天下午，她握着笔，手抖得厉害，写完就把笔扔进了草丛。
她说：“是真的，因为它们曾疼过，也愈合过。”
女孩没再说话。她低头翻自己的笔记本，把那句话抄了进去。旁边另一个女生掏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亮了一下。
林小雨转身离开。走出五步后，她又停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人群和树拍了一张。照片里，阳光斜照在树皮上，字迹清晰，几个背影靠得很近。
她没发朋友圈，也没加标签。回到教学楼走廊，她在长椅上坐下，点开匿名论坛。
账号还是那个旧账号，头像是一片空白。她新建帖子，标题打了七个字：《樱花谢了又开》。
正文只有三句话：
有些树倒过，但根还在。
有些人哭过，但还在走。
樱花谢了又开，不是轮回，是证明。
她按下发布键，把权限设为“仅社团成员可见”。然后收起手机，站起来继续往活动室走。
走到楼梯拐角时，手机震了一下。她没看，只是抱紧了书包。
活动室的门开着。有人在里面搬桌子，发出拖动的声音。林小雨加快脚步，推门进去。
社员们正在整理资料。墙上的海报换了新一期征稿通知，角落画了个小小的耳朵图案。张悦以前说过，听见比说更难。
林小雨把包放在桌上，打开手机。论坛通知跳出来：《樱花谢了又开》阅读量突破十万。
评论区第一条写着：“我们来了。”
第二条：“我也想写下我的故事。”
第三条：“今天我去看了那棵树，我把自己的话贴上去了。”
她往下翻，看到一张照片。是刚才那群新生，围着樱树，举着写满字的纸条。有人踮脚往树缝里塞，有人笑着拍手。
林小雨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窗外传来铃声，下一节课开始了。
她走到窗边，看见操场上有学生跑步，有两人坐在花坛边看书。远处那棵樱树静静立着，树下又多了几个人影。
她转身走向柜子，取出一叠打印稿。这是下周征稿的样文，她负责校对。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个新生的投稿标题：《我第一次逃课是因为喘不过气》。
她拿起笔，在页眉写了个批注：“可以登。”
放下笔时，手机又震了一次。这次她看了一眼。
论坛新增评论：“学姐，我在树下等你，有话想说。”
她没回复，把打印稿放进文件夹。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探头进来：“林学姐，例会十分钟后开始，你要主持。”
林小雨点头，拿起文件夹往外走。经过走廊尽头的公告栏时，她停了一下。
那里贴着一张新海报，图案是一只手托着一封信，下面写着：“你的声音，不必完美。”
她看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有人递给她一杯温水，她接过放在桌上。投影仪还没开，屏幕是黑的。
她打开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刚写下“会议记录”四个字，手机在口袋里响了。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论坛最新评论更新了，一条红色提醒跳出来：
“我贴了纸条，手一直在抖。但我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