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忧套在这个小孩的躯壳中,无法得知自己的表情。
她单手扶住墙面,另一只手拖着搓衣板。
此时就像一个无情的机器。
来到电视机前,无神的双眼让人无法洞察她的内心。
忽然她那张陌生的脸上面带微笑。
弱小的身躯扛起带裂痕的搓衣板,狠狠砸向电视机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合照。
合照上还留有家和万事兴的字样。
郑无忧边砸嘴里边问候他家祖宗十八代。
“我去你爹的厕所,我滚你爷爷的浴室,到底会不会杀人,不会我就来教教你们!”
“做鬼要称职!”
相框碎裂的残渣伴着碎裂的搓衣板掉落一地。
没有相框保护的合照皱巴巴的从电视机上滑落,三张笑脸因为角度问题,此时看起来有些痛苦。
果然……
客厅的动静导致男人与女人停止打斗,时间就像静止一般。
两人也没有因为郑无忧的发言从厕所里冲出来。
就在她拿起碎裂的搓衣板,专挑锋利的一角。
小小身躯正要坐下直刺向手下的合照时。
女人从厕所中冲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马桶塞。
“你在干什么!”
女人尖锐的声音令郑无忧心中一惊。
为什么她会出来制止自己?
寄托的搓衣板不是已经碎裂了吗?
只见女人的巴掌迎面朝着自己扇过来,郑无忧急忙往后蹬几脚。
就在她躲避不及,以为巴掌会落在自己脸上时。
女人捡起地上碎裂的相框玻璃。
直直扎向不知何时提出来的公文包。
“你个废物,我要把你杀了!”
女人嘴里与他的动作做着完全不符的事。
这幅画面反而有些滑稽。
女人和公文包的关系?
郑无忧疑虑下,猛然清醒,她捂住自己的双耳!
但还是晚了一步。
完了!
又被刺激了!
只见自己这副身体再度失去控制,冲向将公文包刺出无数个洞的女人。
马上就能出去了!
说话干什么!
郑无忧唯一锋利的碎片从手中滑落,女人脸上看不出表情。
但郑无忧知道,是因为内里的人只能决定女人的动作,而无法驱策女人的躯壳。
就在郑无忧闭眼心中暗暗感叹,完了的时候。
身后传来波涛起伏的声音。
像在滚筒洗衣机里,又像谁家浴室里的花洒忘记关闭。
她无法回头。
小孩的躯体还在认真与女人进行单方面挨打。
郑无忧被女人一只手反手背对摁在墙角,女人的另一只手举着锐利的玻璃碎片。
目光锁定在她的后脖颈。
这是一场哑剧……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开口发出声音……
就算自己要死在这里。
她的后脖传来剧痛,感觉到一丝温热从身体中被抽离。
就在郑无忧觉得自己即将死去之时,头顶的灯光出现闪烁,女人为之一愣。
感觉到禁锢自己的手稍有松懈,郑无忧趁机挣脱开来。
捂着湿热的后颈,警惕的往后退出几步,远离此时危险的女人。
当她目光再度移向地上的合照。
合照却不见了踪影,视野中只见男人背对着她们二人。
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只见男人双手稍动一下,头顶的吊灯忽地陷入黑暗。
当灯光再度亮起又熄灭,耳边波涛汹涌的水声已经归于沉寂。
郑无忧视线之内,男人与女人的身影渐渐虚化,转而刀疤男挣扎的站在女人的位置,手中还举着带血的玻璃片。
看清周围后他眼中满是惊诧,将手中的玻璃片丢出老远。
黑暗之中,向窗外月亮借了月色的旗袍女转身,将手中被划得四分五裂的合照亮在郑无忧面前。
这是……出来了?
屋顶的一滴水砸在郑无忧的鼻尖,同时一股恶臭袭来,唤回郑无忧部分思绪。
她下意识摸向后脖颈,手上黑漆漆的一片,黏黏湿湿的手感给她不好的预感。
环顾四周,屋内像长期被水浸泡过,无人居住的墙角已经发霉发黑。
整间屋子闻起来就像水中腐坏的贝壳。
湿闷且充满霉腥味。
郑无忧看向自己手边,翘起的墙皮一碰就落。
头顶本温馨的吊灯,此时暗淡无色半挂在天花板上。
在夜里令人无法看清厕所里的惨状。
但郑无忧能闻出,恶臭的来源来自那间他们自相残杀的厕所。
“我敲他老奶,你是那个小孩!?信我!我不是故意扎你的,你没事吧!”刀疤男心急如焚,见小孩恢复大痣男的形象,第一个冲上前撩开郑无忧的衣领,查看她后脖颈的伤势。
他虽然不是自我意愿,但却目睹全程。
全程揪心挖肺,控又控制不住……
特别是每次听见小孩嘴中吐出最难听的字眼。
就连脑中有个脏话词典的他都接受不了的程度。
“你真是……”话到嘴边,郑无忧又憋了回去。
还好旗袍女下手够快,及时用搓衣板碎片将合照撕碎了!
玻璃只划出一道口子……
不然自己可真得死在刀疤男手上。
“304的晚上,不太一样啊。”旗袍女来到窗边,从上往下探望一圈。
一楼温暖的灯光已经熄灭不少,看来大家都陷入了睡眠。
幸福公寓中,唯独304,是一副破败的模样。
真是有点意思。
似乎厕所里的‘人’晚上觉得很“幸福”呢。
“……另外的人呢?”郑无忧环顾一圈,顺势来到窗边看向405的方向。
但405的窗沿呈半掩状态,黑漆漆一片,不似有人回去过。
正巧六人。
既然他们三人被困进躯壳中,那么另外三个估计也难逃这一劫。
一想到自己刚被困住时的迷茫,郑无忧只能心中暗暗祝福他们好运。
“yue~,干!yue~什么狗东西!”闲着无聊打开所有房间门的刀疤男最终来到厕所门前,打开的一瞬没忍住。
捂着嘴俯身朝门外跑去。
郑无忧回头,恶臭在门打开的瞬间席卷整个304与305。
这股恶臭没有粪坑恶心,没有臭鸡蛋刺鼻,没有煤气罐窒息。
但却巧妙地将这些气味杂糅在一起。
她见状立马捂住自己鼻腔。
但无济于事,这股臭味就像带穿透性,久久萦绕在她周围。
旗袍女倚靠在窗边,嫌弃的抬手挥了挥自己面前。